云姝并不知道陶严会列席,也无心和别人交谈,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染的玉色指甲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美轮美奂,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甲缝。
她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
陶严观察了云姝半晌,起身想要过来,这时外头的太监高唱:“越归侯到——”
云姝如噩梦惊醒般抬头望向门口。
陶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越归侯跨进蓬莱殿的门槛,跟随指引太监施施然走到徐贵嫔身侧的坐席,傲然入座。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目光紧盯自己,越归侯回头扫了云姝一眼。
这个中年男人捋一捋胡须,毫不在意地回过头,心里得意洋洋,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必是被他身上的气概所震慑了吧。
云姝死死咬住牙关,一双眼睛几乎要沁出血泪!
这就是曾经的南越王,一手毁掉自己国家的罪人,不仅将南越覆灭的黑锅都扣在了父亲头上,竟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齐所给的荣华富贵,毫无愧疚之心?
他还有没有脸皮,知不知道羞耻!
徐贵嫔意识到云姝在发抖,以为她怯场,握了握她的手,关心道:“是不是第一次来蓬莱殿,紧张了?”
云姝垂下眼眸,收敛怨毒的目光,对徐贵嫔笑着摇了摇头。
此刻外面又高声唱和:“陛下,皇后娘娘到——五皇子到——”
蓬莱殿众人即刻整顿衣裳,起身敛容跪拜,帝后落座上座,叫免之后,众人方才起身。
徐贵嫔环视殿中,每一个男子脸上都看过好几遍,确认了没有一个是她的儿子后,她慌了,“云姝,刚才内监报了五皇子到,有没有说四皇子?”
云姝心不在焉,只是木然摇摇头。
“徐妹妹。”循声望去,便见皇帝身侧的皇后陈氏正笑盈盈地望过来,“可是在寻四皇子?”
徐贵嫔盼子情切,闻言瞬间落泪,朝着皇后拜倒:“臣妾失仪。”
皇后温和地看着徐贵嫔,“本宫知道你挂念言诚,只是言诚感染了伤寒,才好两天不能见风,这才留在了思存殿。”
这话说的徐贵嫔胆颤,伤寒可是能要命的病啊,她这个亲娘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言遥。”皇后唤五皇子。
沈言遥正和陶严说话,陶严兼任禁卫中郎将,同时还是五皇子的武学教习,男人间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才半个多月就已经十分投契。
听母亲呼唤,沈言遥立刻收起笑容,垂眸应道:“儿臣在。”
“你四哥来不了,徐贵嫔正伤心,快替你四哥去陪徐贵嫔坐坐。”
“儿臣……”沈言遥不太情愿,他和徐贵嫔根本不熟,坐一起实在尴尬,何况他是他,四哥是四哥,哪能相互替代,徐贵嫔也不会高兴。
可触及到母亲不容置疑的目光,沈言遥即刻偃旗息鼓,准备坐到徐贵嫔身边去。
却是徐贵嫔出言婉拒,“哪能劳动五皇子,劳皇后娘娘挂怀。”
“你身子也不好,等你们娘俩都好些再相见不迟。”皇帝漠然开口,只平视前方,看也没看徐贵嫔一眼。
新封的平美人掩唇讥笑,朝皇帝举起酒杯,娇滴滴道:“陛下,臣妾敬您”。
皇帝笑着举起酒盅,与平美人隔空碰了一杯,昂首饮尽。
皇后下首,素来深受宠爱的安贵妃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想把皇帝的注意力转移过来,转头看见对面坐着的越归侯,便道:“陛下,这位大人看着面生,往常宫宴仿佛没见过呢?”
身边人向越归侯耳语两句,越归侯立刻起身,熟稔地用大齐的礼仪拱手作揖,“劳安贵妃垂询,臣越归侯李元辉。”
云姝冷笑着握紧了拳头,好一个越归侯,叫得真不嫌烫嘴!
皇帝笑着解释,“越归侯头一回参加宫宴,你们都是头一回见。”皇帝哪里不知道安贵妃的小心思,见她抛来媚眼,也十分受用,回给她一个宠溺的笑。
安贵妃这才高兴了,喝一口酒掩饰自己的娇羞欣喜,而徐贵嫔意兴阑珊,面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连动动筷子都懒得,一个人痴痴坐着。
司乐太监拍了拍手,便有歌舞奉上,莺莺燕燕在殿内跳起舞,玉香鬓影间衣袂翩跹,让人眼花缭乱。
席间觥筹交错,陶严难却同僚盛情,时不时要回应别人的敬酒,相较而言,堂堂的越归侯这里却门可罗雀,只能自斟自饮。
云姝静候片刻,悄没声地拿起桌边的酒壶,缓缓走到越归侯身侧。
越归侯微醺之间,感觉光线被挡住,一看是个宫女便傲慢起来,“让开,你挡着本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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