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富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昨儿晚上回来时,看见山坡下面有两个黑影在那滚,我状着胆子打开手电过去看,你们猜怎么着!”
张旺又从后座拖下来一只血淋淋的死狼,喉咙断得只剩下一丝皮连着。
“德富妈咬死的!”
“啥子?!”
众皆哗然。
“德富妈,不得了啊!”张旺手舞足蹈地说,“我看到她时,她就死死咬着那狼的喉咙!我都不知道她咋办到的,她全身上下,就那脖子和嘴巴能动吧?哎呀妈呀,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啊!一百零八岁的老太太!”
众人啧啧称奇。
老太太真的是福星高照,不对,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啊!
张旺眉飞色舞地说。
我看向德富,他在一片赞叹与议论声中如同雕塑般凝固着,一动也不动,脸上蜡白如纸。
“德富。”
我小声喊了喊。
他依然没反应。
我用力踢了踢他的腿肚,他这才仿佛终于找回魂来,扑向他妈。
“阿妈,太好了!阿妈呀——”他颤抖着声音干嚎道。
德富妈一动也没动,连脸上的肌肉都没牵一下。
她依然裹着那件秋大衣,大衣上沾满了血迹,她的嘴半张着,崎岖残缺的牙齿里,赫然还残留有狼毛与干涸的血块。
她用深陷在眼眶里的锃亮眼珠子紧紧盯着我,那金黄色的慑人视线仿佛有洞穿人神魂的力量,让我手脚冰凉地转开视线。
因为我发现——张旺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中也充满了失望。
那之后,又是大半个月没见着德富和他妈。
那间土坯房成了我心里的一个黑窟窿,我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
德富妈的尖啸声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学校寂静得吓人,这到底代表着什么,那间漆黑的小屋里,到底在发生些什么,我也完全不敢去细想,也没了去探求的心思。
搬走吧,我心里想——反正现在学生都在村zfu上课了,我在那弄间房子住,老赵肯定也没意见。
我这样计划着,慢慢收拾东西。
德富的小卖铺自打学生被我支走以后就没开张过了,我搬走后,他们母子俩靠什么吃饭……我摇摇头,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呀。
我琢磨着,搬走之前怎么也得打个招呼,于是就在搬家的前一天,硬着头皮走到土坯房,敲了敲门。
“德富,在家吗?”
没人应声。
卖东西的木窗子也紧闭着。
我站门口踟蹰了半分钟,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黑咕隆咚的,货架上的一些零食泡面都蒙着一层灰。
“德富?”
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里屋仿佛有声音——嘶嘶的呼吸声。
我站在里屋的门前,又在心里斗争了半分钟,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屋里闷热难耐,混合着浓郁的尿骚和屎臭味,德富妈坐在里屋的床上,靠着床板。
接近盛夏的季节,她被一床厚厚的棉絮裹住了全身,只露出一个头,那被子上还缠着线,把她绑得死死的。
她用金黄色的眼珠子瞪着我——这下我确定那是金黄色了,因为她的巩膜(眼白)部分,完全变成了带斑驳纹理的暗金色,瞳孔则是个漆黑的圆球。
她发出嘶——嘶——的呼吸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被某种原始的惧意给慑住,手指不住地轻颤,背后升起一股刺骨的冰凉。
要不是见她被棉絮被子裹着,我肯定扭头逃跑了。
“德、德富——!”
我绕过床,边喊边走向后门,拼命控制自己不去看德富妈。
我知道她肯定在盯着我看,背后的凉意清晰得很。
德富不在屋里,不知为何我松了口气。
赶紧走吧,我心里想,赶紧从这搬走,离这对母子越远越好,以后也别再扯上联系。
我把手伸向后门门把,背后的德富妈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声,我差点脚一软跪在地上,用力转过身。
德富妈还坐在床上,依旧紧盯着我。口里模糊不清地嚅喃着些什么,她的牙已经掉光了,牙龈上只有些坏死的烂肉,涎水从嘴角不住地垂下来。
我说,德富妈,烟钱我已经还给德富了。
她仿佛没听到我说的,依旧呜啊呜啊地嚅喃着,并且试图把头从棉絮中挣出来,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有些可怜又好笑,心想自己怎么会被这么个行动都不能自理的瘫痪老太太给吓到的?
但盯着看了几秒,又逐渐感觉不对。
不对啊,
她怎么还能拿正脸对着我的?
我进里屋时,她就用正脸对着我,我绕过床走到了她背后,她还在用正脸面对我。
她的身体早就不能动弹分毫,还被棉絮给裹绑着,那也就是说——
我冷汗涔涔地看着棉絮上的那颗头。
也就是说——她把头扭了180度。
我靠在门板上,竭力支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腿,用颤抖的手疯狂去摸门把。
德富妈见到我的动作,头扭动的幅度更大了,她成功把脖子一点点地扯了出来,她喉咙上的皱皮一颤一颤的,紧贴着棉絮滑动,就像老树的枯皮——
不对,这形容已经不对了,那皱皮已经皲裂成了更细、更小,整齐排列的圆片,就像……
鳞片。
那下面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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