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爵二人赶到主院的时候,进门就先见到站在院子里的宋灏。
因为临盆在即,这段时间明乐推拒了所有宴会,宋灏亦然,即便是今日宫中的中秋晚宴两人也没有出席。
宋灏只穿了件式样普通的居家长袍垂首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桂树下,他的身形笔直,面上表情也如往常无异,清俊之中透着冰封一般清洌的神采,一眼看去镇定如斯,像是没什么反应,待到走近了才知道他似乎是保持这个姿势已经站了很久,身上落了一层的碎花也不自知。
院子的另一头,下人上了茶,几位太医围着一张石桌小声叙话。
雪晴因为太过冒失,雪雁便把她赶了出来,彼时她人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在院子里来回不停的踱步,时不时神色焦急的往正屋的方向看,看起来她比宋灏更像那个正主儿。
赵毅双手环胸抱着宝剑靠在院外的拱门旁边守着,见到易明爵两人过来便直起身子行礼,“十少爷,尉迟小姐!”
“嗯!”易明爵随手按下他的肩膀,快步进了院子。
彼时正屋的的房门紧闭,易明爵人还隔着老远的时候就先听到明乐的痛呼声。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经历凶险无数他都不曾见她吭过一声,听到这个声音,易明爵只觉得头皮一紧,心里乱糟糟的纠结的厉害。
他很快的镇定心神,快走两步到宋灏身边,离的近了才能察觉宋灏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几乎是已经僵直成了石塑一般,而藏在袖子一下的手指更是暗暗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隐忍的厉害,大约是手指攥着的时间太长血液流通不顺,整个指关节都青白一片。
屋子里明乐每叫一声,易明爵甚至能能够感觉到他手上血管跟着收缩的错觉。
宋灏这个人,就是这样。
“姐夫!”易明爵心里叹一口气,也不试图安抚他,只就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不会有事的,阿九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宋灏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僵硬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易明爵也不指望这个时候他能说什么,直接走过去旁边问柳扬:“阿九的情况怎么样了?”
“稳婆进去之前属下替王妃把过脉了,一切正常,应该不会有问题。”柳扬道。
易明爵听了这才稍稍放心。
柳扬的话音未落,里面明乐又是痛苦的一声尖叫,声音似乎都带了几分沙哑,撕裂了一般。
易明爵的眉头紧跟着便又皱起,道:“进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傍晚的时候进去的,就快两个半时辰了。”柳扬道,说着就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宋灏静立在那里的身影,又补充,“十少爷稍安勿躁,一般的孕妇生产,一两个时辰到一天的都属正常,王妃的身体底子算是不错的,属下也反复替她把脉确认过,生产应该会很顺利的。”
柳扬这话可不可信易明爵不知道,却是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宋灏听的。
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就走到一边,和众人一起等着。
关着门,屋子里的情况看不分明。
丫头婆子们茫茫碌碌,一会儿送热水一会儿递参汤。
院子里的人就只能间或听到稳婆的喊着“用力,用力!王妃,吸气,再用力!”
再就是明乐时重时轻的痛呼声,这声音落在耳朵里,分外的折磨人,每个人的心都紧揪着悬在半空落不下来。
生孩的场面,几个太医早就见惯不怪,不过在宋灏面前也不好太不当回事,也都眼巴巴的瞅着。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门打开。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就见采薇端着一盆血水从里头出来。
宋灏一直维持不变的面孔就在这一瞬间出现裂痕,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采薇的手臂,喝问道:“怎么回事?”
目光沉郁,竟然透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采薇被他掐的一疼,手中脸盆砰的落在地上。
宋灏已经一把推开他就要往门里闯。
“王爷,您不能进去!”刚好从门内出来的长平连忙劝阻。
柳扬也跟过去将他拽住,劝解道:“王爷,孕妇生产出血是正常情况,王爷还是在院子里等着吧,您若是闯进去,稳婆难免分神,到时候反而不好。”
宋灏犹豫了片刻,却是站在门口没有动。
这段时间他私底下也临时抱佛脚看了不少的医书普及孕妇生产方面的经验,并且也和柳扬仔细的询问过,都说女人生产是拿命去拼的,想着明乐经过了那么多坎坷,他甚至一度后悔不该叫她怀孕的。
现在眼见着她死去活来疼了半夜,而他却却只能隔窗听着,心里那种煎熬,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耐。
这边的场面僵持,宋灏的脾气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劝的,柳扬正在着急,突然听见里面稳婆惊喜的一声惊呼,“看见头了!王妃,快,再加把劲,已经看见头了。”
宋灏略一失神,长平也急了,也顾不上他,赶紧转身回了屋子里。
那屏风后面明乐的痛呼声突然猛地拔高又落下,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淹没于无声。
下一刻,周围的气氛整个儿一肃。
宋灏的脸色一白,脑子里突然一阵晕眩,然后紧跟着却是婴儿嘹亮的哭声打破前一瞬死寂的沉默。
宋灏的心头一热,突然觉得眼眶被什么东西充溢的发疼,那一瞬间竟然热泪盈眶。
他笑了一声,仰头朝天把已然逼到眼眶的泪水倒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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