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时节,气温渐渐升高,每天早上推开门户,一股暑气混杂着灰尘的味道,都会从外扑面而来,带来一种热意。
而随着白天渐长,柘城一天的起始,也来得格外早了一些。
这一天之中,如往常一般,街上还没有几个来往的人,各家商户都已经把门板拿下、门庭清理干净,准备开始一天。
客栈里,杂役和小二刚刚在地上洒满清水,拿起笤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灰烬。
在前门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对不起,这位客官,今儿还太早了,我们……”杂役迎上来一看,见到的是一张淡漠、但熟悉的面庞。
他像是赶了一路,风尘仆仆。
“陆……账房!”杂役欣喜不已,“您快进来,这么久了,您这都去哪了!”
他这一叫,剩下的人纷纷迎上。
“是啊,陆账房您走了这么久,也没招呼一声。”
“大家都挺想你的。”
“少了你这个能人,账都算不明白了。”
“陆账房您……”
七嘴八舌之中,程末忽然做了一个手势,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我有事情要说。”
他说的如此郑重,以至于所有人真的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第一,你们以后不要叫我陆账房了,‘陆寻尊’这个名字,只是我闯荡天下为了避祸而用的化名,我叫程末,本身是北域的一个跑腿人。”
他像是惯常般,介绍着自己。
“这……”四下里佣人面面相觑后,倒是很快接受了,纷纷道:“账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姓陆也好,姓程也好,不都是俺们的账房,有什么不妥的,对俺们都一样。”
都一样吗?
程末微微有些好笑。
也只有这平凡之人,身处清闲之地,不知外面变迁,也才会一视同仁对待我。
“掌柜的在吗?”程末开口问。
“前几天还在,这几天又出去了,兴许过几天回来。”杂役说话中,见程末一个人自顾自地往里面走,不由得又说:“陆……啊不,程账房你?”
“我去屋里面等他,这几天不要来打扰我。”程末转头道:“掌柜的几天回来,我就等几天!”
剩下的人再度面面相觑。
“还有,”程末顿了顿,补充说:“麻烦你们,再把外面清扫干净。”
说完,他头也不回。
剩下的人好奇,纷纷伸头向外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趁着天早还没人发现。
尸体上的血迹十分新鲜,还没来得及干涸。
“探寻我踪迹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吗?”程末躺在床上想着,“不过我离开晋陵宗的消息,应该还没有被传出去,否则,就不会只有这几个人了。”
门窗都被他用各种布条、纸张封死,还有一切可能透光的地方,也被用床单、被子等等都被封的严严实实。
此刻室内,已经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光亮。
可是程末敏锐的感知,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哪怕每一个细节。
历历在目,不曾忘却。
“实力变强,感知也更敏锐了,就会这样吗?”程末自嘲一笑:
“这样一来,可让我怎么睡觉啊。”
他躺在床上,意识模模糊糊,说是睡着,还是无法彻底入眠。
隐约之中,他想起了以往的很多事情,想到了刚刚离开北域、遇难雪山、遇到季初见……
曾经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般上演。
看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骤然之间,情形变换。
耳旁清晰的流水声,还有那一道冷厉、而毫不留情的声音——
“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听天由命!”
而这一次,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一道锋利的白刃,直面他的心口。
“呃!”
程末豁然起身,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看向了身边,外面的光线被他挡的严严实实,根本分不清时间。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然而在此时,违和的感觉再度传来,仿佛在现在的身边,缺少了一些应该有的反应。
比如说,吐槽他“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的声音,还有之后关切地问“没事吧”。
程末用手捂住了面庞,这才深刻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是的,言归已经离开了。
人的感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常常会后知后觉。不像是马车,挥鞭子一赶,它就会一直往前走。而人哪怕在心里做过多少次的准备,等到过后,也还是会迟疑——啊,原来已经发生了。
原来言归,已经离开自己了。
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叨扰、听不到他的吐槽,烦心时没有另一个人开脱自己,修行时也再没有另一个人能指点。
唯一还有的痕迹,就是透过精神连接的那一根细线,还能清晰的知道,他原来真的存在过。
只是以往习以为常的事情,到了现在,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原来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程末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
庭院中昏暗的光线,预示着已经到了一日的末尾。四周空旷,除了风声,只有些许的蝉鸣。
“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吗?”程末稍稍自嘲。
迎着的风的方向,拂来一种花的芬芳。是庭院种植的夹竹桃,此刻早已开放生长。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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