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窦襄早早起床,精心打扮,手举针织绣花伞,亭亭玉立,只待那位公子出来,轻声道:“昨日一睹公子风采,钦慕不已,欲邀公子同游洛河美景。”二人骑马,鲁大脚跪在地上当作登马石,表面恭顺,心里却辣块妈妈骂起来。
双层画舫就在洛河边,二人登船。只见画舫装饰精雅绝伦,舱门楹联:多情樵牧频簪髻,无主蜂莺任宿房。厅堂壁上是一幅淮南丹青圣手董昌的《夏云欲雨图》,上有金陵名士题诗:“碧水丹山映杖藜,夕阳犹在小桥西。微吟不道惊溪鸟,飞入乱云深处啼。”画舫厅宇轩昂,雕花梁架,左右两墙大理石挂屏,悬挂书轴,陈列古瓶,檀柏家具,清香盎然。
窦襄玉手抚琴,妙音顿生,美人起舞,满室生香。窦襄唱道:“西施谩道浣春纱,碧玉今时斗丽华。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一曲令人艳,醉舞双眸敛鬓斜。谁道五丝能续命,却令今日死君家。”
公子哥道:“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忽然天边乌云密布,一阵冷风袭来,淅淅沥沥下起细雨。
窦襄道:“风吹雨骤,我等到天津桥下一避。”
鲁大脚立刻通传,船夫水手便依命行事。洛水在天津桥下被水中小洲分化为三流,画舫顺中流而进。此刻外界是另一个天地,四周一片迷茫,左方是高起三十丈的城墙,在大雪蒙蒙细雨下飘渺难寻,似实还虚,难以远视,两丈许外已是迷迷蒙蒙。
公子哥默然立在船尾静看橹桨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画舫划破水面,望天津桥划去。细雨实在下降又像凝止不动,无法分辨。细雨愈下愈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河面上楼船商舟均已停航。茫茫雨帘中,高耸的天津桥出现前方,桥身清晰,桥两端却望不到边,亦幻亦真。
画舫停泊桥底南端。天津桥宽达三十步,离水面逾十丈,下则浪花激荡。船夫水手们技巧娴熟,画舫如同固定在桥下不被水流带走。两边是雨帘形成的屏障,上方宽大的桥底,这独特的空间也只有洛阳天津桥才有。
窦襄又唱到:“浪击桥间水飞湍,珠敲乱玉落银盘。蒙蒙细雨愁无边,洋洋长流弹指间。琴弦慢抹觅知音,丝竹轻弹待真缘。风雨飘摇国离乱,浮萍难归江湖远。”
公子哥道:“贵为郡主,何故如斯愁绪万千?”
窦襄双手抱膝,遥望桥顶道:“小女子娘亲早逝,父王另结新欢,自此如同路人,对面他也不知我是她的女儿。母亲坟茔,芳草萋萋,却也无人打理!母亲临终,唯我一人陪伴,遗言云:新人笑,旧人哭,天下常理。花凋零,红颜老,亘古不变。”
公子哥道:“船头风大重,舱内避寒吧!”
两人进入内室,品茶论道,而后互诉倾慕之情。鲁大脚忽然醒来,凭着天生的耳力,听到二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公子龙骧虎步,不似杨府子弟。”“我乃太子曹治,前两日所见乃我的暗卫为我易容,这才是我真正容貌!”“原是太子表哥,听闻圣上建博望苑让太子养士,看来太子身边真的是能人异士百出。这易容术竟是叫我认不出来,亏我我还曾经见过表哥一面呢。”“襄妹的花容月貌却令我一见难忘,犹记襄妹倚门回首嗅青梅。”“原来哥哥还记得我!如今我孤身一人避祸于洛阳,以后要蒙你庇护。”两人卿卿我我,情话绵绵。
经灵玉女真传教,鲁大脚已经情窦初开,知道二人发生什么,心中暗道:“爱而不藏,自取灭亡。辣块妈妈!老子在外边挨冻,你们却是行得好事!我不把这郡主婆娘弄到手,好好摸一把,誓不罢休!郡主真好看,真美,看一眼骨头都酥了。”
次日,太子离去。有丐童传来阿绵召唤的消息,鲁大脚向窦襄告假,窦襄心情大好,竟是放鲁大脚离去:“算是这几日乖觉,但是欠我的先寄着。”鲁大脚这几日奴才当得十分憋屈,嘴上却道:“最好的地方就是郡主左右,若非教中急事,还真不忍心离开,这些日子当下人,真的是长见识。”“少来贫嘴,滚出去。”鲁大脚躺在地上,真的翻滚出去,窦襄乐的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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