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让杨洛那个如假似真铺满回忆若雨后彩虹的梦,在一瞬间迅速支离破碎。
脑子有些发沉的他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他拽进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小杨哥,赶紧开门,不好了,染染出事儿了!”
染染?自己的女儿?
心中的急切让杨洛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随即猛地从床上坐起。
沉重的敲门声依然还在,目所能及的狭窄房间中,竟然堆满了尘封的回忆。
“这是哪儿?”
杨洛的目光流转在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方桌上,轻抚过已经掉漆的老式衣柜,最终定格在了镜子里面那一张,于他而言无比陌生却又异常深刻的年轻面庞上。
“我……这是怎么了?”
杨洛下意识的用力拍了拍自己还没有皱纹的脸。
随即,心中的疑惑,在墙上崭新的日历上找到了答案。
“1990年?我回到了1990年?”
伴随着脑海中的阵阵绞痛,一些混乱不堪,想要遗忘但是却越来越清晰的记忆,如填鸭一般涌进脑海。
“小杨哥,快开门,染染好像病得不轻!”
心神恍惚之间,杨洛起身下床开门。
迎面而来的刺目阳光,仿佛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一场荒唐的大梦。
而眼前站着的这个人,让杨洛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惊喜。
“朝阳……”
这是杨洛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王朝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染染在卫生所好像病得不轻,嫂子已经过去了!”
不给杨洛问话的机会,王朝阳已经拽着只穿着条大裤衩的他,一路狂奔到了附近的卫生所。
一路上快速倒退的一切,都让杨洛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卫生所的竹椅上,蜷缩着一个年龄约莫五岁左右光着脚丫子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和她身材极不相符的破旧衣服,双手死死捂着肚子,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纺织厂工作服,正在询问着卫生所医生具体情况的年轻女子。
这正是杨洛不知道在多少个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的两个人,妻子苏浅云和女儿杨依染。
上一世杨洛在二十岁便和苏浅云结了婚,不到一年就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取名杨依染。
只不过,因为当时杨洛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对杨依染如弃敝履,别说是本该有的关心,从小到大甚至都从来没有抱过杨依染哪怕一次。
加上整天游手好闲醉生梦死,更是在后来几年沉迷上了炒股,负债累累走投无路之际,最终触犯法律走上歧途获刑十年。
在狱中杨洛和苏浅云签署了离婚协议。
直到他出狱之后才知道,苏浅云在和他离婚之后,却依然替他还清了欠下的所有债务。
然后带着杨依染离开了这座,于她们而言满目疮痍的城市。
至此一家人再也没有得以相见。
“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普通的中暑,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就会没事儿的。”
卫生所医生的话刚一说完,杨洛便毫无征兆踱步到了杨依染的身边,蹲下身轻轻擦拭着杨依染脸上的泪水,语气中满是怜爱的问道。
“告诉爸爸,哪儿疼?”
苏浅云几乎是本能的扭头看向了杨洛,在她的记忆中,因为染染是个女儿身,所以杨洛对她置若罔闻,甚至连她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
可是现在居然会因为染染生病而表现出紧张。
杨依染显然也对此感到十分意外,她十分渴望来自杨洛的父爱,可同时又因为杨洛酗酒之后的喜怒无常,让她发至内心的感到畏惧。
所以此时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咬着微微有些发白的嘴唇,可怜巴巴的望着杨洛。
“你……你怎么了?医生已经说了,就是中暑,没什么大碍!”
苏浅云说话间试图抱起杨依染,不过却被杨洛直接打断了。
凭借对脑海中记忆的梳理,杨洛回想起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杨依染并不是中暑,也不是简单的肠胃炎,而是急性阑尾炎。
上一世就是因为在卫生所误诊,让杨依染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从而导致阑尾穿孔最后险些要了她的命。
“没什么大碍,你管发烧叫没什么大碍?你管肚子疼叫中暑?姓陈的你给我记着,我女儿无恙便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杨洛记得,杨依染的病情加重,其中部分原因是自己疏于大意。
而更主要的原因还要归结于这个无良的庸医误诊。
谁知,杨洛这股子因为着急而爆发出来的虎劲儿,可着实把在场的人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苏浅云更是了解,杨洛只会窝里横,在外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今天居然敢指着卫生所医生陈大年的鼻子一通臭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杨洛吗?
杨洛也没多想,当即抱着杨依染顶着火辣辣的骄阳狂奔了数十里。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几近脱力。
可他却顾不得休息,第一时间挂了急诊。
“染染乖,等会儿就不疼了!”
杨洛不断安抚着怀里的杨依染,就在等待b超检查的时候,杨依染却从裤兜里面艰难的抓出了一把什么东西。
“爸爸给!”
这还是杨洛印象中第一次听到杨依染管自己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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