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显然为自己这顺势而为的一石二鸟之计洋洋自得,他恐怕不知道,因为这一点纵容,一个女儿险些没了命。
不,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不就是一个从来都不甚在意的庶出公主么。
她苦笑着摇摇头,这倒没什么,自己早该看开了。
她摸摸腰间玉玦,那玲珑剔透的翡翠随着春意渐深,变得愈发温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古人诚不我欺。她不过是一位小透明公主,做什么去越俎代庖呢?简直是自不量力。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大约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迷了心绪,加上景国王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也随着时间渐渐远去,她竟真的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个总是一脸温和微笑示人的质子,知道晏国和晟国这一番默契配合谋划中,他扮演了一个多么微妙的角色吗?
是他的话……不可能想不到吧。
她忽然觉得很疲倦。
人就是这样矛盾,理智明明清楚一切,却总也忍不住欺骗自己。
开春以来,活在平和宁静的幻梦之中,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幻梦一戳就破,那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竹林遇刺时,他挡下了刺向她的剑,把她护在身后。
在日月鉴中,他们侥幸逃过一劫,枕着星河,披着星光,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他的怀抱,很暖和,可当时那样坚实宽厚的胸膛,此时回忆起来,虚幻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也不知在那片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地方待了多久,他们休整够了,才想起探索一下周围,看看如何才能回到现实。没头没脑地试了好久,他们终于发现,潜入流淌的星河之后,再浮出水面,竟就到了一片迥然不同的地方,正是乌云翻滚的阴沉白昼。
高耸的山巅,有亲切而熟悉的召唤,让他们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爬到这座山顶,就能回到人间了。
那山看着极高,登起来却并不觉费力。一条曲折小路盘绕于悬崖边,陡峭直上。一侧是悬崖,另一侧则是青树参差、翠蔓披拂,目之所及只能看见其尽头深深地蔓延到云雾中去。
乌云滚沸,天地无声。日影渐暗,这天地间仿佛有什么隐形的巨大存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觉得这日鉴之中不知怎的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但攀爬了好一会儿,除了头顶依然是青云堆聚不见天光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安乐拿着根树枝埋头往前走,时不时用树枝挑一挑道旁树上摇缀垂挂的茸茸青萝,觉得颇为有趣,望了望身前一步的高大蓝色身影,忽然开了口:“所以,你故事里的那位公子,不是你对吧?”
“……对。”
“但是这位公子和那位姑娘,你都认识?”
“是。”
“你们景国要动兵了,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大概不是吧。”
问这几个问题时,安乐一直紧紧盯着嬴钧的脸,却见他始终神色如常,只在她突然发问时略微显出了无语的神情。
这都不上当,唉。他怕不是个千年老妖精吧?
她心下有点儿气恼,正好这时手上树枝被松萝缠住了,一时不防备竟甩脱了手去,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赌气又捡了根树枝,撒气般使劲儿抽打那些青绿色泛着莹莹白光的绵绵松萝。
身边似乎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这里已经挺高了,你小心点儿,走路别分心,注意脚下。虽然不知道在这菩提境中磕了摔了会怎样,但既然不知道,还是提防着好。”
“哦。”
“没套到我的话,这么不高兴?”
呵,男人。她把树枝甩得噼里啪啦,不想说话。
又走了几步,温玉似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竟带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宠溺:“我给你再讲个故事吧。”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位公子。”
她挑挑眉毛,看过去:“你这位朋友,说的是你自己吗?”
“不是,就是一位朋友。”嬴钧礼貌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温和表情,仿佛一个完美的面具,看不出一点破绽。
“呵,好吧。”她转过头来,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位公子自认才华卓著,虽不敢说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匡时之略,但终究是心怀社稷,总有忧国忧民之思。他的国家兴盛强大,他便骄傲无比,欣慰于自己夙兴夜寐、苦心经营总也是有回报的。”
虽说是个不甚吸引人的开头,可根据她听那些说书人故事的经验,接下来估计要有一个“但是”了,不免悄悄竖起了耳朵。
“但是”果然来了:“可后来有一天,他的国灭了。”
啊?这故事只有开端和结局,没有发展和高潮的?
而且……慢着,这故事里的公子国都被灭了,可一个景国一个晏国都好好的,敢情他真是搁这儿讲故事呢?
安乐一不留神,被路上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嬴钧眼疾手快便托了她一把。她站稳了便想抽回手,没想到他竟没松手,于是她趔趄了一下,一时没留神就歪在了他身上。
……喂。手劲大了不起?
她想开口抗议,可他垂首看过来,她忽然发现那双眼睛亮得出奇,里面似乎飞速闪过许许多多景象,一下子怔住了。
嬴钧还在一丝不苟地讲故事:“一时之间,公子所有的信念支撑都倒塌了。他一辈子都在学君臣父子,忠贞不二,按照世间君子最美好的德行时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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