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水泉哪,得说道说道。都知道黄河虽然是咱母亲河,可这么大条河的河水是不能直接喝的。
老话说得好,一口黄河水、七成黄河泥。那水都得沉淀过,等水和泥分离了才能拿来洗衣做饭、灌溉农田之类的。
长河村边上的黄河流域属于水流较急的那块,往上走八里地还有个挺高的瀑布。每天水哗哗地下来,就跟那泥汤似的。
解放前,长河村人就在黄河边挖了个塘子,专门用来沉淀泥沙给村民们日常取水。解放后,生产队也拨款发了台抽水机,把那水塘子弄大了不少,前前后后花了大好几万。
可以说一整个长河村的日常饮用水,都指着这塘子,也就是清水泉。
一听王瞎子居然动清水泉的脑筋,爷爷立即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可是长河村村民每天指着喝的水,就你老瞎子几句话就要给挖了?那村长能答应?
王瞎子说这清水泉不挖也得挖,因为那闹事儿的玩意儿就在水塘子底下。不把水抽干了,把烂泥挖开,那东西就找不出来。
爷爷也纳闷,不是说河伯娶亲么?怎么又跟清水泉扯上关系了。
老瞎子这才说起来,那是解放前的事。那时候人一开始挖那水塘子,怎么挖怎么漏,水就是攒不起来。后来有个能人给当时的村长想了个辙,从上游的河神庙里,请来了一只驼碑的石龟,镇在了水塘子底下,这才算把清水泉给建成了。
这事儿爷爷还真听说过,老辈人就提过,解放后扩建清水泉的时候确实从底下挖出过什么石雕。后来也没怎么着,又给埋了回去,要是没出错,那玩意儿肯定还在水塘子底下沉着。
“那石龟在河神庙里头受过香火,又在这清水泉底下日日夜夜受到村民们叨念。日久天长的,成了气候,自称劳什子河伯。”王瞎子说,“这东西,为善还好,要是为恶就容易危害一方百姓。半年前那场大水,可能也是那石龟兴风作浪借机想收魂。”
爷爷一听也稀奇,这石头还能成精了?但是不管他信不信,王瞎子是摆明了要借着这机会把那石龟收拾了。
王瞎子说要去劝村长同意,实在不行自己动手偷偷干也得把清水泉挖了。这时间只剩下一天半,放干一塘子水,谈何容易?
王瞎子不听,还是去了。爷爷觉得这不靠谱,也就没跟着去村长家。
爷爷是没啥文化,毕竟没读过书,可他人不傻。自己村躺下五十多口人,市里又来了卫生队拉隔离带,村长心里头指定烦的要死呢!
这会儿再去跟村长说,要挖了一村人喝水的塘子。为啥?搞封建迷信,这不找倒霉么?!
果然就像爷爷猜的那样,王瞎子兴冲冲去了村长家,还没过午饭呢,王瞎子就被骂的狗血淋头,灰溜溜就回来了。
太爷爷去了河上打鱼,午饭不回来吃。太奶奶从隔离区看完二舅回来,脸上啊都是泪。
爷爷就问了问二舅咋样了,太奶奶抹着泪说:“大夫让咱做好心理准备……这可咋整呦,俺这弟弟咋这命苦呦……”
也怪不得我太奶奶伤心,曾太爷、曾太奶那辈生活苦,去的也早,抗战时候没熬过去。二舅姥爷是太奶奶亲手拉扯大的,后来太奶奶嫁了太爷爷,那日子才好过了点。
二舅姥爷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但人不糊涂。村里帮着起房子,他就一个人住,平时帮村民们干干杂活,混个温饱,偶尔也会跟太爷爷出船去搭把手。
这一下子就躺下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太奶奶心里跟煎油似的,回来就一个劲追问爷爷王瞎子咋说。
爷爷就把王瞎子的话跟太奶奶复述了一遍,听到要动到清水泉,太奶奶也觉得犯了难。那不是一家一户的事,而是整个村子的事,这要怎么说服村长点头呢?
饭桌上,两人对面坐着,把拉着盘子里两条筷子粗细的咸鱼,饭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尤其是太奶奶吃着吃着又开始抹眼泪,看得爷爷心里更是难受。
爷爷就开始盯着那咸鱼琢磨,想到了隔壁老烟鬼曾说过,有时候正面硬碰硬可能不成,也许旁敲侧击一下,兴许就成了呢?
这村子里五十多口人都躺了,那村长家不会一个都没遭难吧?爷爷问了问太奶奶,太奶奶寻思一会儿说:“村长家俩儿子好像都吃了那鱼,也躺下了。我进隔离区的时候见着守城了,那可惨的,五大三粗的壮汉子被个黑斑痒的都哭了,听着可揪心了。”
爷爷一听,脑子里灵光一闪说:“娘,你试着跟守城哥说说。就说,俺有法子治这病,你让他想办法跟村长说说。”
太奶奶一听,心里有些紧张:“大牛子,这话可不能瞎说。”
这时候说这种话,是要担责任的。爷爷说这话时心里也紧张,可是他也就能想到这个笨办法,不能说服村长同意动清水泉,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十多口人进棺材了。
时间就剩一天多,这拖不起啊!
太奶奶借着晚上送饭的机会又去了趟隔离区,找着村长的儿子李守城把爷爷的话带到。其实这隔离区一开始还许进不许出,后来市里下来的卫生队也发现这压根不是啥传染病,自然也就不限制人出入了。
爷爷在家等着是焦急不已,根本坐不住,天黑了也没半点睡意。王瞎子也是来了又走,太爷爷太奶奶先后回了家,但就没见着村长。
眼瞅着天擦黑,爷爷蹲院子里一脸苦闷。心里急啊,这可咋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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