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尹迹州在黄沙漠漠的地底下与叶元岑谈判。
另一边,禹国,京城,七月。
往日繁华的京城此时白素一片,街道上的店门紧闭,行人稀疏且寡言少语。房棱檐角蜿蜒出白绫簇簇,灰白灯笼高悬,一个个大写一“奠”字,入眼处皆冷冷清清的。
叶将军传出战死的消息,举国哀悼,全城缟素,禁绝市肆、宴饮,丝竹管弦。
街道上着儒袍素衣的两人沉着脸,穿过大街从小巷敲开云水间的后门。
云水间是京城最老的茶楼。
后门进去,所见之地都是古色古香,雕着虫鱼鸟兽,屋内极为宽敞。一楼摆放着方正的桌椅板凳招待茶酒,木制楼梯施以暗红漆料,曲折而上。
两人推开二楼右手边雅间,里面已经四人皆望过来。
来者寒暄,坐者起迎。
来的二人是太学儒师温榭与黎玉施。
“老师上座。”上方的史如祎起身让座,和一边的凌端一起,待姜言慎与黎玉施坐下后,另外四人环坐周围,都是太学入学一年的学生,一身青衣,宽带束发。
除去史如祎和凌端,其余二人分别是姜稚,冷之润。
黎玉施安坐,巡视周遭后缓缓而语,声音醇厚绵长:“叶将军战死沙场,除了京城有消息在,各地有所风声。我等本应执书善教,不该参与朝廷之事。但太学为众学院之首,代表着官学尊仪,自古以来就有‘清议’之任,如此,你们四人代表太学言说一番吧。”
黎玉施是太学祭酒,深居要职,而温榭虽不在朝堂,却曾教授众皇子,有太傅之实。
史如祎深知两位老师的话语权重,便放开胆子说道:“学生以为,各地波动事小,而朝廷暗涌为大。”京城为流言聚集之地,谁都会知道些风声,或真或假。
温榭年过不惑,却眼神清澈,神采奕奕。他不露声色,等着其余人开口。
“对呀,半个月前朝廷给叶将军一族定了通敌叛国罪名,直接处斩了几百人口,叶将军远在边关,未能申诉,如今传出战死的消息……此事一定内有乾坤!”姜稚大声说着,如惊雷般投在屋中,让人听得格外清楚。姜稚看着几人眼神怪异的望着自己,睁着眼睛,头转来转去看着几人,察觉了自己的冒失,声音嗫嚅,“我听我表哥说得嘛……”
姜稚的表哥是礼部尚书,姜家世代为官,估计姜稚以后也不例外。
如果礼部尚书都这样说,那么叶元岑有冤屈的说法就可以被坐实了。
其余三个学子面色凝重,没有言语。
黎玉施抬眼,声线趋冷,问向史如祎:“如祎,你以为呢?”
每个学生前来,都代表了一众学生的想法。而史如祎与几位世家子弟交情甚密,在太学也是学业前三的人。
史如祎摇头,表示对此不敢妄言。
姜稚性格直率,可能会在家中讨论朝事,可久经官场的其他世家,行事都谨慎有序,不敢妄言。
这时,温榭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冷冷的,不似看着那么和蔼:“诸生为未来栋梁,有何不敢言!”
史如祎微微皱眉。而其余三人皆有惶恐之色,黎玉施端坐不语。
许是有所思虑之后,凌端才开口直言:“除了叶将军,如今丞相那边,似乎也有端倪。最近,丞相府对外称丞相忧伤过度,又染了暑病,闭门谢客。我和几位同窗说去探望丞相也未能进门。故此城中有所传言说丞相是失踪了。”
丞相失踪?人不见了是有可能,可一朝丞相,怎么会失踪,没有理由。
温榭倒是赞同般点了点头。如今二皇子主揽朝政大权,压制了太子一派,太子年幼,才九岁,势单力薄,没有意想中掌握大权。苍国还虎视眈眈,雄踞北漠,勾结南境诸国,禹国真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
屋外街道掠过一袭黑影,直奔皇宫而去。
“参见王爷!”侍卫屏息听候吩咐。
“嗯。”如落雪融化般清冷的声音,二皇子毅王一神素白丧服缚身,一只素玉簪束发,身躯高昂挺拔。
“启禀王爷,温太傅等人在云水间有所商议。并未有实际行动。”
“他们没有,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有。丞相不就是其中一个吗?”二皇子轻轻勾起嘴角,眼神凝望前方。
一旁的香炉徐徐喷出烟雾,直升间忽而曲折,迷散开来。
跪着的侍卫听得摄政王一句:“原无味,叶元岑,你们想逃脱本王桎梏,本王偏不让你们如愿!本王有的是时间与你计较。”
御书房外骄阳似火,一行人拥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走过来,侍人轻呼:“参见太子!”
小孩儿眼神暗了暗,挥袖,叫了旁人来说:“父皇呢,我要见他。”
侍人小心翼翼回答着:“回太子,皇上在里头办公,让您去藏经阁学习。”
藏书房,是未来皇帝专心读书的地方。
此时小太子正歪坐在藤椅上乘凉,身上脱的只剩下一件白色单衣。
软糯的声音似在撒娇:“太傅,还要看多久呀?我都看了一上午书啦!”
“陛下,还有一个时辰。”声音温和如春雨滋润,似珠玉落地般清脆,小孩儿听着,走了神。
不一会儿,又开始偷瞄旁边的人,太傅生的儒雅俊俏,眉目如画,蓝玉冠扣住头发,一支铜簪穿过。几缕青丝垂下,温顺地挨在锦缎白袍上。
全城缟素,官员也不例外,单调乏味的白,太傅却能穿出不一样的风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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