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帝流浆,其实也就是每隔数十年,夏末秋初时节,从天而降形似甘霖般的月华。
帝流浆形成殊为不易,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更是珍贵,可惜只对妖类有益,常人食之如饮砒霜。
听到这个消息,老仆眼底深处忧色更重,还没等他再多套出些话来,安度因就已经席地躺下,毫无防备地把竹杖丢在一旁,倒头便呼呼大睡。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仆苦笑着摆了摆手,招呼马夫去把刚才劈坏的大门勉强支好,又对李双鱼交代了两句,就和马夫两人轮流守起夜来。
月光冷清,庙外的杂草丛里偶尔传来蚊虫的悉悉倏倏声响,老仆估摸着大概是虫豸正在啃食岵妖血肉。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旭阳初升,几人收拾行李离了破庙。
那岵妖的头颅经过啃食已经化成阴惨白骨,征得安度因同意之后,老仆让马夫捡起颅骨,清洗过后用粗布裹着,放在行李堆中。
毕竟是妖类的颅骨,就这么扔掉感觉怪可惜的,长安城中可是有不少高官显贵喜欢在宅中大厅显眼处摆上这么一两个妖类骨架,用于彰显自家的非凡品味。
说穿了,就和维多利亚时期贵族喜欢在客厅摆放菠萝一样,任何时代的人都有装逼的需求不是。
因为老仆的邀请,原本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安度因也有幸坐上了马车,他穿着那件朴素长衫,大刺刺地打着哈欠,斜倚着窗沿,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
李双鱼坐在他对面,看着书本的眼角余光偶尔瞥安度因两下,他着实想不明白面前这个平庸泯然大众的男子到底凭什么,竟能独身一人斩杀一只传说中的妖兽。
毕竟安度因的形象实在和话本中洒脱俊朗的侠客不符,哪有侠客会这么不修边幅,腰间连块上档次的玉佩都没有?
不光是他,老仆也在打量着安度因。
明明自称是行商却孤身出行不带货物人手,还不像其他商贾一般对官宦家室抱有敬畏谄媚之态。可要说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年纪和行事作风、衣着打扮也不太像。
老仆打定主意,一抖衣袖,和煦问道:“安老板此行是要北上?”
“去长安。”安度因兴致缺缺地眯眼答道,“正所谓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炎洲布火浣,蜀地锦织成。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通算衣食费,不计远近程。经游天下遍,却到长安城。”
“好诗!”老仆肚里多少还是有点墨水的,自然能分辨出诗词平仄好坏,当即赞道:“可有下文?”
“这诗好像叫《估客乐》吧?我也忘了是谁写的来着,”安度因却是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也就那样吧,别看商贾富甲天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苦逼,东奔西走赚几个辛苦钱,偶尔还会遇上了什么风雨天灾、绿林好汉,赔个精光。到头来最多也就是当当权贵的白手套罢了,如同栏中猪仔一般,年末喂肥了就好宰杀。”
“咳咳咳.....”老仆尴尬地咳嗽了几下,长安城里的国公权贵,哪家没有暗中购置坊市铺面。
虽然大家都鄙视沉浸在铜臭味儿中的低贱商人,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捞钱啊。
名不见经传的脂粉铺子可能背后站着某位国公的诰命妻子,米粮铺子可能是国公小儿子的产业,就连正义的伙伴魏征魏大人,也得为自家有智力障碍的小儿子购置产业。
更别说那些肥到流油、赚得盆满钵满的西域胡商,仔细盘查下去,大多也是身后有靠山。
想到这里,老仆机智地扯开了话题,问道:“安老板做的是什么生意?生丝,米粮,还是茶叶?”
“那玩意儿有什么赚头?”安度因耸了耸肩,“三瓜两枣的小钱罢了。”
听到这里,李双鱼忍不住插嘴道:“生丝也算是小钱?”
他小时候去过渝州,亲眼见过满载着巴蜀丝织的货船浩浩荡荡驶进长江,千帆共竞速的宏伟场面,
“哈,丝这东西,说穿了也就是原料和制作工艺、发卖渠道的问题。”安度因竖起了三根手指,笑着说道:“如果说我能扩大桑树播种面积、制作出效率远高织工百倍的器械,又有无处不达的运输网络。莫要说麻布,便是蜀锦也能便宜数倍,小康之家都可以变着法子更换。”
“痴人说...”李双鱼急忙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别说是三个条件了,任意一个都难如登天,真要能全部完成,除非是真仙下凡。
“怎么,不信?”安度因笑着说道:“正所谓人定胜天。殷商时,世人皆用青铜,而今却用得起铁器;杜诗发明水拍,蔡伦造纸,技术的进步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谁又能猜测到百十年后,大唐的步伐未尝不能踏足大洋彼岸,未尝不能上九天揽月、下深渊捉鳖?在这种等级的进步面前,区区的丝帛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旁枝末节而已。”
李双鱼已经听得一愣一愣地,他随手把《尚书》放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着安度因眉飞色舞地吹逼。
“正如二位所问,我安某人去长安既不是为了谋求一世富贵,也不是贪图华灯初上的繁盛,而是为了带来一场影响深远持久的革新。”
安度因平伸出手掌,猛然握拳,似乎要将整片天下都囊括在手心中。
李双鱼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问道:“什么革新?”
“技术的革新,生产力的革新,乃至社会制度的革新,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能正确遇见到这场革新的前进方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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