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等她的话说完,已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我不愿,想必就是皇上他也不会愿意他的孩子再步上这条痛苦之路。”
“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就算此生无名无分。”我的话语坚定,握住她的手透着恳求:“白柢,答应我,我怀有身孕之事不要告知于任何人。”
她不解的神情渐渐化为遗憾,她永远不会懂我为何会不假思索的放弃将亲骨肉推上至尊之位:“无名无分?那可是皇上的孩子,纵然不能成为帝王也定是王爷,您考虑清楚了,当真放弃一切让他成为一个普通平民?”
“你不明白,身在帝王家的光鲜亮丽却远不及吞咽的苦水多,这束缚,不该带给他才是。”我怆然一笑:“我已下定了决心。”
她虽然不能理解,却还是尊重我的选择轻轻点了点头。
面上的妆容洗净,银盆的水中映出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白净娟秀却难抵消瘦,眼神无措又凉。只是从此,我永不必再乔装打扮成另一个人。
一阵花盆底扣着地面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转而停止,只剩一片寂静。我缓缓扭转过头去,对上姐姐满目憔悴的面容。
她已像一个身型都变了样的妇人,相较在瀛台时的富态,更添苍老。一袭素白,鬓边缀着的也是白色绒花,仿佛还未从悲痛中醒转。只是见着我的那一刻,她牢牢的滞住,满面呆怔。
“璃儿……”她不敢置信的开口,缓缓向我走来,声音却不禁颤抖:“璃儿!当真是你!”
“姐,是我。”我凄然一笑,与她相拥而泣。
“对不起,我从未离宫,却不敢……也不能与你相认。”我的话语哽咽,愧意涌上心头。
“怪不得……怪不得……”她低声喃喃着,放开我仔细的瞧着,依旧未从震惊中缓过来:“怪不得,她们都说……向来心里头只有那故去之人的圣上竟又恋上一个像极了珍妃的小丫头。”
“其实,当初见到你,我有过怀疑,却又无法相信如此荒诞之事。是我,亲眼见着你的遗体从井里头被打捞上来,只是,当时只能从衣裳辨认,已然面目全非。”提起那一日她眼泪纵横:“可是,你的声音……”
“一言难尽。”我缓缓摇头,道不尽那无限酸楚。
她拉着我的手连连说:“活着……便好。”
“这些年,你定然受了不少苦,我会向皇后说明;从此,你便好好重新居在景仁宫。指不定,还能恢复你的名分。”她柔声说。
我却摇了摇头:“不了,我本就不属于皇宫,如今,他也已离我而去。留下来不过是勾起伤心罢了,我只想远远的离开宫廷,过自己的生活。”
“珍妃早已在投井时亡,而我,如今只是韫璃,无名无分,只当自己。”我转而愧疚的望着她却又透着渴求:“姐姐,对不起,您就权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这世间……原来当真有如此奇事!”一个感叹却又不掩诧异的声音传来,我见到本就纤瘦的皇后此时已消瘦如木柴,被一名宫女搀扶着走进来,她的双眼似乎因近日泪流太多而已红肿。
那名宫女转身将宫殿的门合上便退下,一时,只剩了我们三人。
“您既然全都见着了,如今,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宫中此时想必全凭你做主,无论怎样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我双目晦暗,却满是坦然。
她沉默半晌,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他独待你不同。”
“处置……事已至此,我又如何处置。”她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力。
“这紫禁城,已经够空荡荡的了,皇上皇太后都已相继离开,留下我们这几个慌乱无措的人苟延残喘着。”她硬生生的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在先帝尚在时,我总是很少顺着他的意思,想要为自个儿争一口气。这次,我便顺着他的意思……”
“……放你离开。”她的话音未落,我眼圈已红,每每提起他,心间掏出的那个洞便源源不断流出暗红的血液,怎样都堵不住,我微微闭上了双眼。
一场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将历经沧桑的这座曾经辉煌的皇城深深掩盖,飞白点染,仿若遗落的碎碎琼芳。白玉雕栏和青砖绿瓦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霜雪,金水桥上长长的雪砌玉带,一步一个脚印一会儿便全然了无行过的痕迹。
朝臣们恭敬谨慎地鱼贯而入乾清宫,文东武西,列立两厢,乾清宫重复热闹之像。
今日正是新皇溥仪登基的日子,时光的转轴快得能如厚雪般积埋一切起落。
朝丧举哀的日子一过,仿佛便一切如常,龙椅上的人已易,于大臣来说或许并无两样,但于我来说没了他的皇宫便只剩空空如也,每一处曾经挽着他的手嬉笑路过之地都牵扯起无尽感伤。
只是我应了皇后之意待紫禁城办了这最后一桩稳定朝局的大事之后再离开。
身披一袭清素的浅蓝斗篷的我独自远离喧嚣,远远的目观那一切。宫角殿宇之间,干秃的枝叶已零落凋尽,都让人快要遗忘它曾华美的模样。
落雪渐渐如飘絮般安静的落下,停留在我的眉角眼睫,每踏一步脚底都传来沙沙声。他离开已有一月之久,却依然总觉他还在身旁。
心间盛满了怆凉,依旧想他,想他精致美好的侧脸,想他温暖的呼吸,想他唇角那抹清浅的笑容。
从他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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