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白躺在炕上，耳鼻间充斥着满满的中药味儿，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意识昏昏沉沉的。
他想，就这么去了，也就是了。
他自幼丧母，后来父亲也没了。族里供养他长大，他也算是有出息，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是当年县里最年轻的秀才。他还记得当时的风光。
本以为，他得了秀才，回来就能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姐，那个温柔的女子，是他人生路上不多的温暖。结果他满心欢喜准备提亲，迎来的却是表姐远嫁的消息。
族里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却.......褚元白当年就看清楚了，尤其是他们还准备用他来联姻的时候，他就彻底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
时间，似乎把很多不好的东西都冲淡了，留在记忆里的，始终还是温暖多一些。
这些年远走他乡，本以为已经忘了家族。可终究是惦记着。本想悄悄回去一趟，却不曾想意外得知父母亲人被家族抛弃的真相，竟而一病不起。
他本就了无牵挂。这样也好，死了干净。
有人往嘴里灌着什么，褚元白一心求死，也吃不出来味道，勉强吞进去了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边的声音却愈发清晰了。
“这人咋样了？瞧着是不是睁开眼睛了？”
“啊呀，怕不是回光返照吧。”
“哎，褚先生在咱们村里这么多年，教娃娃们那是尽心尽力，多好的一个人啊，咋就突然撑不住了。”
周围一片叹息声儿，隐隐还有哭声传来。
褚元白有些欣慰。终究，还是有人惦念自己的。是族学里那些孩子吧。
“元白你且放心吧，你的后事，族里会为你办好的。你为了咱们大柳树屯教了这么多年书，我们心里都有数。”
褚元白听出是李家族长的声音，眼睛有些湿润。
“啊呀，快看，褚先生流泪了，这是听到了呀。”
有人惊呼一声，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凑上来。
“都靠靠边。”族长大喝一声，急忙道：“元白，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你要是能听到，就动动眼睛。”
褚元白这会儿满心的感激，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眼睛，又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动了动了。”
“看到了，的确是动了，先生这是好了啊。”
“啊呀，怕不是回光返照吧。”
族长气的骂了一声，“都给我闭嘴！”这种时候是说丧气话的时候吗？
他急忙道：“元白，村里大家伙商量了，不能让你这么去了，大家伙给你找了一个孩子。是个可怜的孩子，没爹没娘的......难得的是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好孩子，这孩子也是跟你有缘分，可巧就赶上了你这事儿。
我们几个老家伙做主，这孩子的户头就落在你名下了。元白，你就放心的去吧，也算是有个送终的人，以后我们会照应这孩子，过年过节的，也好给你烧几张纸。”
絮絮叨叨的，族老说了一大堆话。
无非是让褚元白能够闭眼，走的安心一些。
话说了一箩筐，族长把新鲜出炉的褚元白继子黄安安拽了过来。“来，孩子，这就是你爹。你叫一声爹，以后你就姓褚了。”
黄安安心情有些复杂。看着炕上憔悴的男人，明明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不少华发。
他刚刚听到了一些，这个男人比他的实际年龄没大几岁，在这小小的山村住了多年，不争不抢的，就为了教几个孩子。
是个难得的做学问的人。
这样的人，至于为什么始终一个人，许是各有各的难处吧。
既然想要人家儿子的身份，黄安安当然也不介意做一个儿子的本分。他身世复杂，没有得到过父亲的教诲，此时一声“爹”开口，声音哽咽，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落。
族长们看了也是一惊，多么沉稳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落了泪。
“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啊！元白你要是听得到，就睁开眼睛看看这孩子，这孩子是个有心的，跟你是有大缘分啊。”说着说着族长忍不住眼泪，到底年纪大了，险些晕过去。
“族长、族长！您不要太伤心啊。”
“爹、爹！”
众人好一通忙活。
黄安安趴在炕边，泪眼婆娑的看着炕上憔悴的男子，哽咽道：“爹，你醒醒，看我一眼吧。”他也是一时间触动了往事，心里难受。
谁知道炕上的褚元白一激动，真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父子俩都是眼睛通红。
“爹！”黄安安最先清醒，忙道：“大夫、大夫，快过来看看，我爹醒了。”
褚元白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原来，他的儿子这么小，瞧着也就七八岁？
黄安安因为身体弱，再加上境地不好，比同龄的孩子长得更加瘦弱一些。
这可就触动了满心责任感的褚元白。本来以为孑然一身了，不曾想这世上还有了牵挂。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自己去了，谁能照顾他啊？想到那些吃人的亲戚，褚元白挣扎着，更不想这么撒手去了。
至少，至少要等到这孩子长大成人吧。
这人啊，一旦有了盼头，也就有了希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爹，我在呢，你啥也别说，让大夫先瞧病。”黄安安也是惊讶的不行，赶紧给大夫让地方。
这也是李家的仁义，竟然给请了大夫。
要知道，这镇上的大夫来出诊一趟那是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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