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呆住了,是因为对方是除妖阁的阁主,自己名义上的师父,虽说也谈不上什么师徒情分,方才的话终归是有些不礼貌。
江夜之所以呆在当场,是在暗暗感叹自己倒霉,一路走来都没看见一个人影,怎么偏偏在这儿撞上了他。
若换了别人尚可唬他一唬,命其不准将自己这狼狈样说出去。
可偏偏这位助理捉妖师的外公是当朝相国,又如何唬的了他。
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还是叶青先开口,他打量着眼前的江夜,手指着他的衣裳画着圈儿问。
“师父这是从哪里回来,怎么会……”
若说前往除妖却被妖女打了似乎很美面子,可若是不说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索性便告诉了他,反正也无第三人在场。
“为师这都是拜西郊那妖女所赐,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未与她交过手吗?”
叶青摇摇头,答道。
“我这个助理除妖师只是挂个名儿罢了,何苦去那瘴气弥漫的密林呢。”
其实,他在说谎。
他这个捉妖师不仅不是挂名,而且还是除妖阁里手段最很辣的一个。
在捉妖师这个行当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妖孽当除,却应捕杀有度,主意休养生息。
其实,道理也简单的很。
世上先有妖,而后有捉妖师,有朝一日天下无妖,他们也就失业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便是如此。
所以,虽说捉妖可以lùn_gōng领赏,却不可竭泽而渔,一般捉妖师都是有节制的。
在这个问题上,叶青明显是个异类。
因为,他并不在乎捉妖师这个身份,更不在乎捉妖师这份职务。
他选择入除妖阁,非为继承先人衣钵,只因心中仇恨。
所以,他出手多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见他这样说,江夜也不与他争辩。
“这倒也是,”江夜尴尬的笑了笑,又问,“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睡不着,随便走走。”叶青的回答一点儿也不新颖,似乎这句话适用于所有在深夜出没的人。
“那你继续走吧,为师要回房休息了。”
考虑到自己这般狼狈模样,江夜无心与叶青多话什么,便径直往自己卧房去了。
叶青则继续漫无目的走着,除妖阁本就不大,他就这么从里面走到外面,再由外面走回里面,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次。
伊雪本是一株蓝色鸢尾,虽是妖族,却生于人界。
那一日,她因染了病便去医馆偷些草药吃,不料,却恰巧被白潜师父撞见了。
白潜念其孤苦无依,又尚年少,甚是可怜,且这医馆也该添个人手了,于是便收留了她。
自那日起,她便有了一个学医的师父。开始了吃饭,睡觉,抓药的生活。
后来,她便遇见了叶青。再后来,便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的甜蜜情事。
其实,当初她对从京师回来的叶青闭门不见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知道了他出身捉妖世家,而自己便是他们口中的妖,爱上死敌可不是好玩儿的。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伊雪畏惧。
另一个原因是,她真的生病了。
病痛折磨之下,她每日都会不时的现出本元,怕吓坏了他,所以才称病不出。
痊愈后却不见他再来医馆了,于是,伊雪便去叶宅找他。
不料,却早已是人去楼空,门窗之上结满了蛛网,只有昔日花草尚在。
伊雪不解何故,听邻居说起才知道他搬去京师了。
她以为是自己几次三番对其避而不见伤了他,所以一赌气便搬走了,待气消了,想通了自然便会回来的。
于是,她便继续留在医馆,待他归来。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都快出师了,自己所等之人却依旧杳无音信。
也不只是因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一直待他归来的伊雪也死了心,感叹起自古男儿多薄幸来。
于是,她以云游四海为名辞别了师父,离开了医馆,离开了青衣镇。
自那以后,她不再去想情情爱爱的事,寻了一洞府潜心修炼。
她本就天资聪颖,又极为用心,不过一年时间,法力修为便上了新的境界。
后来,她离开了洞府,四处云游,几经辗转到了西郊密林。
她替一众小妖做主,一次又一次将捉妖师打翻在地,使其不敢再贸然来犯。
其实,她知道,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不可能永远守护着这里的一众妖族。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也总会有新的捉妖师再来找事,只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叶青,那个让她为之心动,又因其心死的男人。
是他,让她懂得了芳心萌动是什么感觉。
是他,让他体会了待君归来是什么感觉。
同样是他,让她明白了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
她明明已经放下了,却偏偏又在此遇上,而且是互为死敌的相遇。
他一袭灰衣灰袍,腰间系着锁妖袋,俨然一副捉妖师的装扮。
不同的是,他手中没有长剑,而是一支玉笛。
他立在原地,娴熟的将玉笛架于唇前,浓重的杀气和着低声弥漫开来,很快便充斥了整片森林。
道行尚浅的小妖承受不住,被笛声折磨的头疼欲裂,双手捧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一时间,笛声,风声,哀嚎声乱作一团,原本的乐园化作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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