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后宫的夜很静,静得只听见风声呼呼地吹,今夜的风,好像自远山而来,吹落了邺城中的万树枝叶,秋冬秋冬,遍地落黄。
“太后娘娘,吴王妃求见。”
她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心中一疑,她来做什么,吴王叛燕大罪已然坐实,吴王妃这颗棋子,于她而言,已没有用了。
“就说哀家已经歇息了,让她走吧。”
莫不是为了吴王求情而来,她这个妹妹啊,真是嫁了人,心就往外去了。
没过一会儿,宫女又来禀报。
“又怎么了?”太后可足浑氏显然已经有几分动怒,她说的话,听不懂是不是。
“太后恕罪。”宫女当场跪下,吓得不敢说话。
“王妃不走?”
她了解这个妹妹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刚强。
“回话!”
宫女赶紧哆哆嗦嗦地如实禀报道,“王妃说,她可以等。”
太后将奏章往桌上一甩,好啊,她今天就是非要见她不可了。
宫女又吓得一哆嗦,赶紧看着脸色行事道,“奴婢这就去回了王妃。”
“等等!”
只听太后一声厉喝,那宫女又吓得跪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可足浑家的人,让她进来吧。”
“阿姐。”
吴王妃跪拜行礼,但并未以太后尊称,她只希望,现在这个手握燕国大权的女人,可以看在以往亲厚的姐妹情分上,给她最后一次恩典。
“缇奴,自从你嫁了人之后,除了宫中礼日,你也是好久不进宫来看我了。”
那一声“阿姐”,听得太后可足浑氏有那么一丝的动容,不过仅仅,只是那么一瞬。
“阿姐平日政务繁忙,缇奴不敢叨扰。”
不敢叨扰,太后心中冷笑,那今夜,怎么来了?
平日里不来,怕是不想透露慕容垂一家的蛛丝马迹,想瞒过她,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缇奴啊,那你今夜是来看望阿姐的,还是来为吴王求情的啊?”
太后眼光一凛,直探她来意。
“我……”太后问得凌厉,吴王妃可足浑缇奴一下没组织好语言。
一见吴王妃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太后就知道,她是为了吴王而来,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若你是来看望阿姐,那哀家很开心,如果你是为了慕容垂说情而来,那你就回去吧。”
一听太后的逐客之意,吴王妃一急,道,“阿姐,王爷对大燕对陛下一直是忠心耿耿啊,我在吴王府里,我知道的清楚啊,他绝对不可能私通秦国,做出一点背叛大燕的事啊!”
“缇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后冷冷打断道,“吴王一家今早出逃邺城,可有其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提前向我汇报!”
“王爷只是带着世子他们出去打猎了而已啊。”
“你还敢为他们狡辩!那慕容垂的儿子都来宫中报信告发了他的父亲,你作为我们可足浑家族的人,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稚子之言,岂能亲信啊!”
“你说稚子之言不可信,那你的话呢,哀家就能信了吗!”太后一掌重重拍在青玉案上,已然动怒。
她瞒着她,为吴王府打了这么多年的掩护,现在还为慕容垂砌词狡辩,她若不是她的亲妹妹,她早就将她连罪论处。
吴王妃慢慢抬起头,望向那个高坐在凤椅上的姐姐,一瞬间觉得那么陌生。
她再也忍不住,泪湿语声,“阿姐,你已经不信我了吗?当年是你将我嫁给了吴王啊,现在你派兵追杀他,是要让我没了夫君吗!”
太后可足浑氏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缇奴,你是可足浑家的女人,怎能轻易落泪!我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是他通秦在先,叛逃在后,若是他不肯归邺,刀剑相交之下,我也不能掌控。”
“那若是吴王回来了,阿姐可否放吴王一府,一条生路。”
泪水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只等着姐姐的一句放过。
太后顿了顿,渐渐偏过脸去,“国有国法,到时自由陛下定夺。”
阿姐之言,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过吴王啊!
心寒至此,她慢慢闭上了眼,任泪水无情打落,再也控制不住发抖的身躯。
阿姐啊阿姐,你当真心狠当真无情啊!
她不停抽动的嘴角,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这高下之间短短的距离,已经将她们的姐妹情轻易隔绝。
半晌,她缓缓起身,“缇奴告退。”
太后一惊,她没想到她竟起身要走,她以为,她的妹妹,还会在这里哭着求她。
“缇奴!”她竟有那么一瞬想让她留下,脱口而出唤道。
她们姐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一聊天了。
“阿姐,你这嫁了人之后,还会经常回来看缇奴吗?”
还记得当年,她作为家中长女,出嫁之前的情景。
她最亲厚的妹妹缇奴,帮她梳着发髻,嘴上满是不舍地念叨。
“当然会的啊,你也可以来王府里看我啊。”
“她们都说,嫁了人的女人,就不一样了,是不能经常回娘家的,缇奴会很想你啊,阿姐。”
缇奴说着,不禁心中万分不舍,放下了木梳,紧紧抱住了阿姐。
“阿姐,她们还说,王府深似海,难免要勾心斗角,阿姐,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若是遇上了事,一定要回来告诉爹爹,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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