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正慢慢变淡,颜息的身上盖着一片白布,被搬回了小屋之内。
门外的庭廊上聚集了很多人,东街老王家的掌柜正在商讨着棺木和寿衣的尺寸;
神仙铺子的先生正在规划着墓穴的方位……
做主的不是别人,而是不久前刚刚哭晕过去的茉莉。
此时的她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顶着一对红肿的眼,和满头蓬乱的发丝,安排各项事宜,作出每一个决定。
盛济运昨日下午回了琴川,礼园此时正缺少一个能主事的人,只是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静享清福,不问诸事的茉莉能做到这般。
相比之下,霆霓萎靡得像一朵风干的花,她只是瘫坐在地上,头伏在颜息的手臂旁,紧紧握着他的手。
房间内下人们进进出出经过她身边,她毫无所知,眼睛睁着,却木讷地一动不动。
相对于床上的颜息,她反而更像一具尸体。
“霆霓。”
身后有个沉沉湛湛,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唤了她一声。
她虽没有动,可这个声音却明显让她灵魂回了窍。
她的鼻翼微微抽动了几下,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人蹲跪在她身旁,温厚的手掌覆在她的肩头,将瘫软的她慢慢搂了过去。
她无力动弹,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滴滴答答落了下去,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才来……颜息他……”
“对不起……”他低沉道,疼惜地将她抱得更紧。
她抽泣间,鼻端竟辩出一丝血腥味道,她愣了一瞬。
手臂撑在他身上,她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斜照进房间里,一室五颜六色的光束。
他的脸一半露在光线里,眼下一道细长的伤口格外刺眼。
她立即看向他的身上,一身白衣大大小小染了十几道残破的血痕,右边的袖口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
触目惊心!
她双眼瞪大,声音嘶哑地叫道:“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说道:“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她突然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自从昨天入夜后,他的状态始终不对。
一向散漫如他,而昨日竟几次毫无预兆地瞥向屋顶或者转角的地方,好像时时在警惕着什么。
而那些人最终还是对他下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像个傻子……”
她突然感觉一种极大的疲惫感压过来,是灵魂感到深深的乏力。
颜息本就命不久矣,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包括竹沥。
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盼着他快点好起来。
这一次也是,他又一次选择了独自应对,如果他最终没有回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他抬起手,轻轻拨开她腻在眼前的发丝,神色凄苦:“因为我也是个傻子……”
她此时连哭都没有气力,只恍惚地看着他。
他幽幽叹气,深情地看着她,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宁可遍体鳞伤,也不舍你伤到分毫。”
“……”一段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无声地啜泣。
他此时转头看向床上的颜息,停留了半刻,又看向门口的方向,确定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低低问道:“昨夜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会去什么馆?”
霆霓只觉得有些窒息,用力吸了一大口空气,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颜息前前后后的反应。
她愣了片刻,忽然看向竹沥,目光顿时有了神:“落虹馆……香炉!”
她笃定道:“落虹馆内室里的香炉,我不知道它有什么问题,但一定很特殊。”
事情的来龙去脉,竹沥已经基本猜到了,他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过去。”
他再次看向床上:“你好好陪陪他吧。”
“你……”霆霓突然哑声叫住他,看着他一声血红,“伤得这么重。”
他回首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自有分寸。”
天边,日落月升,月落日起。
又是一个普通的艳阳天。
直到人们对其有了定义:久别重逢,邂逅良人,大梦初醒,亦或是天人永别……这一天才变得特别。
一行几人抬着颜息的棺木行到了礼园门前,阴阳先生向空中撒了些黄钱,响起沧桑而悠长的嗓音:
“回首末路瞧一眼,从此故园不是家。”
“等等。”
以颜息的身份并没有吹手,一路上沉沉寂寂,此时这个突兀的声音立刻引起众人的主意。
是茉莉。
茉莉独自站在门前的麒麟台旁边,身穿一袭鲜红的红妆婚服,身上的孔雀绣云金缨络在日光下光彩夺目。
她一头青丝绾成低云髻,簪着??合菱玉缠丝花冠。面容精致可人,神色却是冷清清的。
她一步步向着棺木走了进来,头上双鸾点翠步摇在耳畔玎珰作响。
她停在棺木旁,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棺木。
半晌,茉莉抬起头,当着众人的面,她毫不扭捏地大喊了出来:
“我茉莉,今日改嫁。”
“礼夫人,下葬是要看时辰的,耽误不得。”阴阳先生见她胡闹起来,不由得提醒道。
霆霓站在棺木的另一侧,看着眼前的茉莉并没有太过惊讶,甚至她有点能理解她。
原本以为茉莉已经接受了一切,而此时看来,是她低估了茉莉对颜息的情分。
茉莉丝毫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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