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初六,做副市长的黄大舅舅又一次在公馆里请客,来的都是本家和老亲,主客只请了一位平安校长高先生。
张美溪是在东侧厅里和同龄的小姐们说笑。黄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了,现在回门,是和太太们一处的。
东侧厅里坐的是黄家三房的黄三小姐,黄三舅舅嫡妻没了,又娶了继室,新的黄三舅妈才二十来岁,嫡出的小姐黄三小姐已经十八了。
黄家四房的黄四小姐,黄五小姐,黄家五房的黄六小姐。表小姐张美溪。还有几个老亲家的小姐,两位丁小姐,两位白小姐,一位玲珑小姐。
玲珑小姐是一个老亲家里新认的小姐,所以做太太们的,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忽然多了几个至亲骨肉,心里恨不得要喝血吃肉,表面还得亲热的至亲骨肉。
东侧厅里摆着十几只雨过天晴的花瓶,供着三角梅,兰花草,水文竹,猩红艳黄的大朵菊花。花儿们又香又美丽。比花儿们更美丽的是十几位妙龄的小姐们。
民国的小姐们是有才华又罗曼提克的。黄三小姐大段的背诵着胡适的新体诗。
依旧是月圆时,
依旧是空山,静夜;
我独自月下归来,
这凄凉如何能解!
翠微山上的一阵松涛,
惊破了空山的寂静。
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
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
黄三小姐的新诗是最时尚的流行话题之一,立刻引来了两个白小姐做知己。互相背诵着报纸上刊登的新体诗。
丁小姐表演了一曲钢琴曲,十指白皙纤长,琴声叮咚悠扬。
黄四小姐拍手称赞,凑到钢琴那里去,挨近了看她的指法。黄五小姐说:
“这样好的音乐,一定要离得很近听,你弹得这个曲子,简直让人恨不得贴在钢琴边听才好。”
这句现场编排的恭维话还是不够流畅。但丁小姐很高兴:
“你们大房的这架钢琴真是叫人爱不释手!每个音都很准,我们学校的那架就总是走音,钢琴老师还是德国的那,也没办法。我有个同学家里。请了一个瞎子调音师,调出来的效果好极了,我们几个都说要向学校建议,也请他过来呐。我什么时候能有一架自己的钢琴就好了。”
黄五小姐打趣她:
“很容易的,嫁妆里要一架就好了!”
……
张美溪不会背诵新诗。也不会弹钢琴,还好她会吃。
红木镶大理石的八仙桌面上,满满当当的摆放了十几种干鲜果子、点心。
张美溪伸手拿了一只花生吃,立刻引来一个知己,黄六小姐。
黄六小姐认真的向她介绍经验:
“这种开心果最好吃了,是美国运来的,有点像花生,比花生好吃几百倍,美溪表姐,你拿一个尝尝。”
张美溪听她的话拿了一颗吃。黄六小姐拿出一只洋布手帕。将白骨碟里的开心果全部折到手帕里,四角系起来,塞到了自己的锦绣夹棉旗袍里。
张美溪吃惊的看着她的六表妹。黄六小姐是一种高大憨实的身材,胸脯已经鼓了很高。所以一碟子开心果塞进去,竟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黄六小姐又向她介绍说:
“这种小桔子特别好吃,甜的很,美溪表姐尝一个。”
张美溪看了一眼,桔子的大小和百年后的砂糖桔差不多,听话的拿起来一个,剥开吃了一半。很清甜。
黄六小姐又拿出一个洋布手帕,放了几个桔子进去:
“这个给你带回去吃。”
张美溪赶紧摆手说不要,黄六小姐站起身来,走到挂衣架那里。把桔子塞进张美溪的湖蓝色毛呢大衣口袋里。
张美溪今天穿的是一件宝蓝色旗袍,外面搭的是一件湖蓝色西装毛呢大衣,一进门就挂在衣架上了。
黄六小姐居然记得很准,又帮她拿吃的。这份心意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黄六小姐又走回来,又拿出一只洋布手帕,装黄橙橙的厚肉干梅子。
一位背新诗起劲儿的白小姐被叮咚的钢琴声打断了思路。看了八仙桌上小动作不断的黄六小姐。忽然尖叫起来:
“你偷东西。”
白小姐伸出手来,指向黄六小姐,指甲很红。红红的指甲在空中漂移了一个曲线,指向了张美溪:
“还有你,你偷东西!”
东侧厅里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
新体诗不是很能陶冶人情操的东西么?为什么热爱新体诗的白小姐,还这样嫉恶如仇热衷于抓贼这种高难度工作那?
站在钢琴边上的黄小姐慢走几步过来解围,笑着说:
“密斯白和你们开玩笑那!自己家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吃完了再喊女佣拿就是了。”
果然就有一个黄家的女佣上前,笑着说:
“是我们懒了,这就多拿一些来。”
女佣一面说着,一面很利落的伸手将几个空了的白骨瓷碟子收起来,又手脚利落的,很快送了几碟子鲜果上来。
抓贼未果的白小姐愤愤的走在一边,坐在一只有着弧形凳子腿儿的黑漆凳子上,用蔑视的眼神扫过张美溪和黄六小姐,撇嘴皱鼻子,发出哼的声音。
黄四小姐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笑着和她说话。白小姐又哼了一声,把身子扭过去。白小姐的腰肢是极柔软的,几乎扭过去一百八十度。不想去看那两个偷东西的人。
黄六小姐早已经恢复了镇定,又从身上扯出一块洋布手帕来,平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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