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喜欢热闹和交际,是一种名媛类的生活方式,到光明大戏院去看戏,往戏台子上扔了一个金镯子。
就算权贵们喜欢捧戏子,这份赏钱也算是够大方了。
不过大方也要看赏到那个头上。报纸上说京剧大师梅老板的姿态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又说他的扮相亦男亦女,古今皆宜。追捧梅老板的豪客如那过江之卿。
所以张太太一个三两重的金镯子,滚到台子上,也才只换了一阵子谢赏和喝彩声。
张太太坐在最近的包厢里,穿着蝶恋花的正红旗袍,身体向前倾着,眉如远山之黛,目如水潭之波。
黄小姐们都有些发愣,姑妈好大方呀,姑妈这不是发春了吧?愣过了之后扑上前去撒娇:
“姑妈什么时候也赏赏我们?”
张太太笑:
“好啊,你们能唱什么曲儿给我听?”
一面应付着黄小姐们,一面的眼波依旧在舞台之上。梅老板是大众级别的偶像,这种爱慕其实也不算什么。
包厢里陪坐着的黄四舅妈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张太太一把年纪又嫁了人的人,还这样不尊重,倘若传到她婆家,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张美溪安静坐在包厢里喝茶,低眉顺目,对她母亲的做派不予评价,一副懵懂幼童的乖巧模样。
黄四舅妈心里还想着,这个外甥女以前还开过枪,成天的想借口往外面跑,性子绝对不会是个软的,现在她母亲面前,又安静顺从的过分了。
黄四舅妈和黄家小姐们不好定位表小姐的性格,只好用一个怪字来总结。
在张太太的心目中,自己家的女儿还是一张白纸那,想怎么描画就怎么描画,女儿是自己的第二次青春。总是要比第一次画的好看一点。
听完了梅老板的戏,宵夜过后又是凌晨两点了,张太太照例是睡到第二天的正晌午,起床洗漱的时候。没看见一直乖巧跟在她身边的女儿。
一个女佣陪笑着解释说:
“大小姐说平安学校里有课,今天就过去上课了,太太正睡着,不敢打扰了,让我们说一声。”
张太太饶有兴趣的拍着手:
“哎呀。都听过多少次那个学校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水汪汪含情的眼睛还扫了一旁的杏子一眼:
“听说那一个学校里就有几百个正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杏子低了头,觉得自家太太说话太不尊重,小心的辩白着:
“太太说的是学生吧,咱们大小姐是老师。他们都是极为尊重的。”
“尊重是好的!”
张太太笑着拍手。
周二少爷亲自开车,送张太太去参观平安学校。
平安学校里种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初夏的季节,法国梧桐的叶子很大,一株又一株亭亭如华盖。道路宽阔,布局规整。
张太太穿了一件白色西洋礼服宽蓬蓬肩膀的长裙。头上戴着一顶装饰了茉莉花儿的宽边荷叶白帽子。手中拿着一只小团扇,摇来摇去,扇子底下坠着一个翡翠的小坠子,装饰属性远远大过实用价值。
她的眼睛也不闲着,专门盯着梧桐树下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话原本是没错的,只是张太太的目标有些过于宽泛。
张美溪穿着二蓝布的上杉下裙,一副最普通最古板的教书女先生模样。闻讯已经迎接了出来:
“您怎么过来了?”
张太太笑:
“我忘了一件事,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学生老师,就没一个合适的?我过来看看。”
张美溪被她母亲闹得有点囧。急急的把人让到自己的备课办公室里。
嫡亲的母女二人在办公室里独处。
一干的随从都呆在室外候着。
杏子是尤其的有点心绪不安稳,她在门口跺脚转圈儿,脸上带了担忧:
“我们大小姐性子弱,被太太辖制住了,总也不能正常上班,我们做助理的也没有用。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给大小姐解围。”
周二少爷也站在门口:
“大小姐是性子软的?要我们想办法了?”
他的脸上含着笑,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像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句。貌似大小姐性格是真的软的,已经召集过他们一次,桃子出了主意,请张家大爷过来,作为平安老张家的现任家主,张家大爷动身不是什么容易利落的事情。
所以杏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过了不一会儿,张太太揽着女儿张美溪的肩膀走出办公室,张太太说说笑笑的,张美溪一脸无奈的。
“这几天就不上课了,我们家要请客,出海玩。”
张美溪的体型要比她母亲小了两个号码不止,只是轻飘飘的顺从着往前走,扭过头去喊了一句杏子:
“把我桌上的文件都带着。”
看她的模样,还真是软软的性子,被她母亲辖制住了一样。
张太太爱玩,跳舞看戏过了几天的瘾头,黄家的亲戚们都是典型的精细会算账的上海人风格,转弯抹角或者直白明了的打听她的那艘德国洋船。
张太太豪爽的挥手:
“过两天就请客,大家出海去玩!”
黄家在上海来算,是三流的世家,他们交往联姻的人家,也大多是上海三流的世家。对这些人来说,坐私家游轮出海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所以张太太的客人名单越拉越长,有主子名头的也有一百多人,算上女佣听差,就有三百多了。如此的盛会,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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