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荣庆堂的一刻,宝玉一身轻松,仿佛脱去无形桎梏,天地向他开启一扇崭新的大门,眼前一片开阔明朗,仿佛拂去层层不辨方向的迷雾。
吁!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连天边的阴云都变得可爱明媚。
来往的下人只觉得今日宝二爷的脚步尤为轻快,想来是中了举,春风得意。
发榜的次日,宝玉便出了荣国府,没有再关注后续。
说要搬出去自然不是说笑,行动更是高效。
先是命茗烟打听哪里有不错的宅院出售,不过半响,便在离宁荣街不远的杏花巷买下一座两进宅院。
这宅院占地两亩大小,东、北面皆背靠河道,南面是片杏林,只有西面有户邻居,似乎是个名声不显的文官。
宅院八成新,家具摆设俱全,开价三千两。
宝玉急着入住,也没讲价,当天便去衙门立了契。
宅子有了,又让麝月将需要的衣物被褥各种日常用品列好明细,给贾芸等小弟满京城跑腿,大肆采购。
紧接着是收拾宅子,琐事有麝月茗烟帮手,但马桶卫生间这种有现代功能的小处还要他亲自和工匠一一解释讨论并拍板,中间嘴巴说干了不知几回,身体上不累,心神却累。
不过,为了给自己弄一个舒适的居所,累,并快乐着。
一连收拾了三天,宅院也才将将能住人。
这日傍晚时分,回了绮霰斋的宝玉将贴身大丫鬟叫齐。
“我要搬出去了,你们是留在府里还是跟我走?”
宝玉忙碌的几日,府里也不平静,王夫人那番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搞得流言四起,不少马后炮都在回忆对比现在的宝二爷与记忆中宝二爷的不同,并将一己之见祥林嫂般到处传播,好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凡。
麝月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更不知被多少人拉着手问长问短,各种影射试探,毕竟不同之处若是有,一定没谁比这几位更清楚。
不止相熟的管事媳妇婆子好奇,便是亲朋好友也好奇。除了晴雯,其余几位在府上都有父母家人亲戚,也不是没人悄悄的问一句。
绮霰斋这几日登门借针线送帕子亦或传不值得专门跑一趟口信的相当不少,各院都有,就连紫鹃都巴巴的跑来一趟。她是最有感触的,宝二爷对自家姑娘的态度那真真是判若两人。
哪怕宝玉每天回来的晚,也感受到了暗潮涌动,但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身上这具皮囊的确是欠了贾家因果,但若贾家主动斩断这因果,便不再是他的责任,巴不得呢。
“晴雯,你怎么说?”先是看向自家通房,这人是赖家送进府的,除了表哥没什么牵挂,一准儿愿意跟他走。
果然,晴雯毫不犹豫地道:“爷,奴婢是你的人,自然是爷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
宝玉微笑点头:“那你尽快将行李收拾好。”
晴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宝玉早就提过有朝一日搬出府住,作为枕边人岂会不知。
“你们呢?”先是看向麝月,又看向秋纹碧痕等人。
麝月略迟疑了下:“能让我爹妈他们一起跟着离开么?”
宝玉点点头:“可以。但你爹妈未必愿意。”
此时他无官无职,只有一个举人头衔,若不是出身荣国府,这些世仆还真未必看得上。
“不用急着回答,好好考虑考虑,想离开,让茗烟给我送信。”
几人忙点点头,是要问家人的看法。
这些人用熟了,却并非不可或缺,愿意跟随便跟随,不愿也无须勉强。
郑重发出邀请后,宝玉便让她们散了。
一时无事,他习惯性的走进书房。看看一排排放满了书籍的书架,再看看博物架上的摆满的各色器物玩物,墙上的字画,宝玉在椅子上坐下,指肚划过光滑的紫檀大画案,瞥到摆放的文房四宝、笔架笔洗,还有一叠正连载的话本草稿,心里生出一丝不舍。
这些都是他花钱花工夫或买或抄或淘来的,都是心爱之物。就连布置也随了自己心思,习惯了的。
曾几何时,伏案全神贯注的构思大纲,读书写字,眼下却到了分别之际。
“呵。”轻笑摇头,人不是草木岩石,哪怕是十分看不上各种厌烦的王氏,他心里也有几分不舍,更何况熟悉的环境。
“跟我离开也好。”
宝玉早有决定,除了几个丫鬟小厮,原主旧年的一切他都不会带。这样一来,搬家其实很简单。
“二爷。”
抬头一看,晴雯手里拎着盏琉璃美人灯站在门旁,担心的看着他。
“进来啊。”宝玉笑着招招手,“往日让你来此陪我读书写字你都不肯,怎么今日这么巴巴的上前?”
见他脸上的忧郁如阴云般消散,晴雯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道:“我怕二爷心情不好,您回来晚膳还没用。”
“晚膳?”宝玉一愣,肚子适时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还真饿了。”勾起嘴角,他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晴雯跟前,抓住她另一只手,“走,去厨房。今儿爷露一手,肯定让你大吃一惊。”
晴雯见他笑容明媚,不再有离府的不快,笑着应和:“怎么二爷还会煮饭?这倒是稀奇事。”
宝玉悠悠道:“府上不是都在传爷是恶鬼,夺舍了原来的宝二爷么?既然是恶鬼,前世肯定了不起,煮个饭又有什么难。”
晴雯脸一僵,左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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