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刺杀梁师成的便是那个‘不二盗’,只可恨没能杀掉这姓梁的贼厮……”亨和路旁的一家酒馆二楼中,有一老一少正在吃酒攀谈。
“不二盗?这是何许人也?”老者问道。
李逸恭笑,为其斟了一杯酒:“龙大夫久居谷中,不知此人也无怪。这不二盗夜却行乃是开封府中一大名鼎鼎的侠盗。此人于近些年中常行劫富济贫的义举,就连李行首亦为其赤子之心所感叹,作有‘摘星不惊月,踏花露不跌。侯门不二盗,来去无有缺’一诗以颂之,而其‘不二盗’的名号便是出自于此。另外还听说,这不二盗乃神农堂中人,果然神农堂俱是热血英豪……”
李逸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前几月官家曾将安南国进贡来的美酒赏赐给李行首,而李行首却将此酒转赠给了梁师成,望其能够效仿李广将御酒注入泉井,教全体边防将士皆可一尝御酒。此等高风亮节,引得周美成也为之倾倒,赋诗赞曰:‘九天玉露出禁苑,不赐楼兰赐勾栏。幸有凤城飞将在,甘泉宫酒入酒泉。’”
老者捻须细思,而后轻啖一口杯中酒,微微一笑:“都言名花误国,而这位李姑娘却有如此侠肝义胆,当真是个奇女子啊。”
“不过……”李逸同是饮了一杯酒,轻叹一声:“唉,优伶尚忧国,而那梁贼却将御酒私藏,只留自己独享。李行首听闻此事后,又送三千贯给梁贼,使其购十万壶美酒犒劳将士,而那梁贼却又把这三千贯也私吞了。后来有人传言,李行首重金委托一刺客刺杀梁师成,看来便是这不二盗无疑了,可惜啊……”
正当此二人相谈甚欢之际,突然从邻桌穿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妙哉妙哉……”
老少二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那一方也坐了两人,一男一女,似是主仆。男子身着一袭菱锦质地白衫,脚蹬一双青灰高筒皮靴,发不扎束,任自飘散,面若晓风拂柳岸,身似明月照大江;神有赤鲤跃龙门,气含泰山石敢当。端坐桌前,风度翩翩。在其身下,放着一个长约三尺,宽约一尺,漆黑木质,上覆烫金沟纹的木匣。而此时该男子也在含笑望着他们二人,笑容颇有几分少年任侠的佻达。
李逸起身,拱手向其行了一礼,正色道:“小弟闻兄台笑中豪气干云,可是为夜却行刺杀梁师道一事而笑?只可惜……”
“非也非也……哈哈哈……”白衣公子又笑。
“那便是为李行首此诗而笑了?”
“非也非也……哈哈哈哈哈……”
李逸见白衣公子大笑不歇,又是不解,又是恼怒,眉头一紧,厉声道:“那公子究竟所笑何事?”
白衣公子又笑了几声,而后放下手中木筷,将脸转向对面的女子,问道:“葙儿,你说好不好笑?”
李逸看向坐在白衣公子对面的姑娘,她发梳双丫髻,身着浅绿色衫襦,内里套着藕荷色的缎子背心,皓齿朱唇,柳眉星目,应只有着十五六岁的年纪。
听到白衣公子的问话,这位被叫做葙儿的姑娘也轻放下手中的碗筷,将头探向他,轻声说道:“公子,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白衣公子轻摇了两下头,脸上笑意不减,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酒和钱是那个姓李的伶伎送的,人是那个姓夜的小偷去杀的,他们未出甚么力气却是说的最热闹的,葙儿你说该不该笑?哈哈哈……”
李逸闻言,面露几分羞惭,无言以对。而他身旁那位一直坐着的老者却一直自斟自饮,未有表示。
正在这种尴尬时分,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引得堂内的食客纷纷走向窗前观看。
白衣公子也欲起身:“吵吵嚷嚷的,那边应是出了甚么大事。”
葙儿见状忙拽住他的衣襟:“出门前先生曾多次叮嘱勿要多生事端……”
“哈哈,事端已生,我们只是去凑个热闹。况且前人有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临渊吃鱼’,快些走罢。”说罢,提起木匣背在了身后,疾步走向窗子,跳了下去。
葙儿看他已跳下,慌忙收拾了包袱招呼小二结账。
上了亨和路后,白衣公子便看到前方二十来丈远的县衙门口正拥着七八十人,他们周围则站着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白衣公子赶上前去,见衙役们不准路人靠近,遂向身旁同样在围观的一位书生询问:“敢问兄台,这是出了何事,可是这些人有甚冤情?”
书生看他一眼,忿忿说道:“还不是禁药令惹得祸事。”
白衣公子追问:“那这禁药令又是甚么?”
书生听闻,上下打量他,继而说道:“看来公子不是本地人士。上月廿八便是苏东坡忌辰,前不久那个自称苏东坡外子的检校太傅梁师成去到西湖巡赏苏堤,本是打算不日便转去应天府祭拜,却在途经余杭镇时遇到了刺客。那个刺客受了重伤逃走了,杭州各县便下了禁药令,严禁售卖伤药。但需要伤药的又不止那刺客一人,此荒唐之举怎会不波及无辜?面前这些人俱是家有伤患,今日前来向知县讨个说法。”
白衣公子看向前方众人,确实见到几个身有伤痕的人站在其中。
这时,衙门西面侧门走出一行衙役,在其中有一穿着对开长衫的中年男子。
一行人走到衙门正门口的高阶上后,边有衙役喊道:“尔等休再聒噪,我们县丞大人已经来了,有何冤情自当会为尔等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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