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后还接着轻哼一声,瞥他一眼,便又将头转到一旁不再理会他。
濮阳律哈哈大笑,双眼冒出两缕精光:“使琴有何难,折下这花魁赛的桂冠又有何难?应行首能给某架上一方琴台,某便用这一双拙手、七根破弦送行首你登上这百花的顶尖儿。”
应自怜仍是不转头,这濮阳律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能得来“只易不贾”的名号,其倔强她自知一二。而此时他满口答应,如此看来那条件与她所想的相差无几。
夜寂静,叶即静,窗外无风。
桌上的红烛隔着纱罩将应自怜头上插着的金簪照出几分昏黄,更照出几分焦虑。
濮阳律接着说道:“听说花魁赛后的中秋佳节,除了有西湖诗会,更是应行首的梳拢之日。”
来了,几番觥筹交错,几番忸怩作态,正戏这才来了。
她是七岁便被卖金风楼的清倌人,她是愿做一世的清倌人。只是人在屋檐下,自己不低头,也总会有人帮你把头压下去。
夜寂静,叶继静,窗外月冷清。这韶光太贱,这人间灯火总太伶仃。
清倌人哪能一世清,既来了这皮肉馆,便自然要卖皮肉。
“先生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薄霞飞双颊,朱樱掩皓贝。
她双眼望向窗外,只见乱云扰清月,衰柳黯伏窗。
她已二十有五,对外只说不满双十。
她如此说,销金客们便如此信,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开怀。
然世间岁月骎骎,容颜易逝,如水东流花秋落。青楼女子过了十八九岁便已可算作老姑娘了,她能靠这副父母给的俏丽皮囊与这不可多得的好嗓子从别的伶伎手里抢过这几年实属不易。
可纵使如此艰辛,吞冰啮雪,她也有非留在此地不可的理由。
而若要留下,这花魁赛,那便非赢不可。
她早年间便已听人传言,说濮阳律琴技绝世,为人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本暗自揣度应是一fēng_liú洒脱遗世佳公子模样,这梳拢一事自己与鸨母说上一说便也就是了。可谁曾想,这人竟是如此放浪,如此不拘,不免心生退意。
“不过,这一事,奴家只能全听妈妈的,望公子恕罪。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某也别无所求。”濮阳律笑得狡黠,似是故意调弄一般。
应自怜实在不愿再作理会,只盼他自觉没趣。
濮阳律看着她那副微怒又不跟张扬的样子,心里比脸上笑的更欢,忽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应行首错谬了。”继而为彼此斟满了酒,轻轻在对方酒杯碰了一下,怡然自饮起来。
应自怜甚是错愕,转过身不解道:“有何错谬?望先生明示。”
濮阳律又笑了几声,指了一指她面前的酒杯,示意她喝下。
应自怜举起酒杯清啖一口,遂即放下。
濮阳律徐徐说道:“某在金陵时曾偶遇一小友,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且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只是少不更事,今次他亦来到了杭州,某希望应行首若能遇到他能够提携其一二。”
应自怜疑惑不解,问道:“能让先生如此青睐,这位公子看来绝非等闲之辈。敢问其高姓大名?”
秋月斜,酒殇倾。瑶琴旧,簪子新。星是自在星,名是浪子名。
“聂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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