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梁白柔所言,那一日想要欺凌薛海娘的婢子名唤宝雀,原是马枣绣屋阁打扫之人,而后不知因何缘由被指了去钟粹宫当差,这或许便是马枣绣高明之处,她婢子虽曾于她手下当差,却并非贴身婢子,马枣绣虽有意无意提点,却并未直言道明,那日之事,薛海娘若能耐得住性子此事便罢,于马枣绣而言并无损失,可若是薛海娘耐不住性子,将此事一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言风语,以马枣绣今儿的本事,怕是薛海娘便得硬生生背上一个,未能入选心生不满,‘以下犯上’的罪责。
薛海娘暗暗记下,这已算是入宫后,马枣绣第一回暗中使绊。
“我原想着马枣绣许是会嫉恨我得了皇上青眼相待,暗中使拌,却不曾想她竟是将这绊子使到你的身上——”梁白柔轻握粉拳,精致玉容面含愠色。
薛海娘嗤笑,“以马枣绣的性子怕是想不出这等法子,她背后……”一时间,她也定义不下人选,毕竟无证之下,却是不可胡乱揣测,“明儿便是阖宫觐见,届时到太后跟前请安,你可得小心为上。”
梁白柔浅浅一笑,攥着帕子的纤手覆住薛海娘的手背,美眸闪过一丝厉色,却未曾逃过薛海娘的捕捉。“海娘安心,你我姐妹二人齐心协力,必可在这宫中能有一席之地。”
次日便是阖宫觐见之日,依照宫规,入选嫔妃需在挪入所钦定的宫殿的第二日,于辰时向后宫最大的两位主子,皇后与太后请安。
新帝登基尚不足三年,皇后之位空悬,是以便由萧贵妃代掌凤印,直至钦定凤位人选。
入选嫔妃先是一齐聚在未央宫前,待人齐后,方一齐步入主殿向早已高坐在主位上的萧贵妃,福身请安。既是阖宫觐见,诸位嫔妃自是不敢过于张扬,十余嫔妃,加上贴身伺候的婢子,尚且不足三十。
主殿内除却端坐在主位,面露雍容笑颜的萧贵妃外,其左右往下,均坐着三位身着华服的女子。
薛海娘此番是以梁白柔贴身婢女的身份一同前来,她始终低垂螓首,模样恭谨。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贵体康健,福泽万年。”
萧贵妃掩唇轻笑,忙道:“诸位妹妹不必多礼,既是入宫一同侍奉皇上,便是姐妹,日后若是本宫处理后宫事宜有何不当之处,也请诸位妹妹莫要见怪。”一番言辞,足以彰显这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代掌皇后凤印,手握六宫诸人生死荣辱的贵妃,是何等谦卑和煦,性情婉约。
“嫔妾不敢。”诸位嫔妃又是齐齐福身。
萧贵妃笑着一一介绍左右座下华服之人,“本宫左边,由上至下,是柳淑妃、孟德妃、宋昭仪。”说罢,又看向右侧,“本宫右边,由上至下,是林昭容、澹台婕妤、赵美人。”
见萧贵妃道罢,诸嫔妃又是一一行礼。
“听闻诸位新妹妹中,有一马美人颇得皇上青睐,刚一入宫便封了美人,不知是哪一位?”萧贵妃左侧居于首位,一袭海棠红描金拽地软烟罗,手挽碧霞丝绸披帛,面露娇笑,眉梢间透着些许魅意,此人便是与萧贵妃分庭抗礼的柳淑妃,
她生得美貌,先前一度得皇上宠爱,且家世不凡,其父乃是大理寺卿,颇得先帝器重,先帝在世时,朝中党羽颇多。
薛海娘凤眸轻抬,瞅见马枣绣一袭天水碧暗纹裹胸瑞锦襦裙,手挽素色披帛,款步上前,福了福身,“嫔妾马氏枣绣给淑妃娘娘请安。”
马枣绣今儿倒是着得素净……
薛海娘黛眉轻佻,嘴角溢出一道轻嘲,以马枣绣性子,阖宫觐见必然是穿着大红大紫前来,方能彰显她是太后侄女的尊贵身份,而今竟是也懂得这般收敛锋芒?
如此一来,倒是应证了薛海娘昨儿的一番思虑。
柳淑妃脸上仿佛开花儿似得,“妹妹不必多礼,本宫先前便听闻马家嫡女生得闭月羞花,果真是传闻不如一见呐。”
马枣绣娇笑一声,虽极力收敛,可高挑的柳眉仍是能透出几分得意与自傲,“嫔妾粗鄙,怎担得起淑妃娘娘口中闭月羞花之说,淑妃娘娘莫要抬举了嫔妾。”
柳淑妃掩唇轻笑,连连赞道:“枣绣妹妹不仅国色天香,性子又是这般和善,臣妾瞧着真真是倍感亲切。”说罢,她又是目光灼灼地凝着马枣绣,真切道:“本宫的朝阳宫西隅处有一‘清华殿’甚是奢华敞亮,可惜却无人居住,不知枣绣妹妹可愿与本宫作伴?”
她如此一说,倒是有意将橄榄枝递向马枣绣……
薛海娘饶有趣味地瞅了半晌,马枣绣也未回复,薛海娘也猜不透马枣绣会如何取决。
马枣绣身为马家嫡女,太后眼中唯一的凤位人选,想来入宫前太后必已是悉心叮嘱过后宫局势。
萧贵妃与柳淑妃位分不相上下,二人母家势力皆是不凡,萧家家主乃太傅之尊,虽未手握实权,可教导皇上有功,先帝在时又是颇得先帝宠信的权臣,柳淑妃之父乃大理寺卿,颇受皇帝器重,是以二人可算得上是分庭抗礼。
萧贵妃莞尔一笑,“本宫与淑妃妹妹一同服侍皇上多年,还未曾见淑妃妹妹如此看重过谁,不知枣绣妹妹意下如何?”
马枣绣自是了然,若她此时此刻接下柳淑妃的橄榄枝,如她所愿迁入朝阳宫居住,怕是会被视为淑妃一党。
她兀自轻咬下唇,美眸流光溢彩,她自是晓得自己缘何入宫。
马枣绣福了福身,姿态极为谦卑,丝毫不见刁难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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