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旭落座大方,一行一举皆无形间透着贵族与生俱来的高雅,视线自殿内悄然打量一圈,直至落在萧贵妃身上,笑道:“恭祝贵妃寿诞。”真真是美人一笑,冰峭骤化。
萧贵妃面露惊愕,惊愕之余便是赏识,她莞尔笑道:“北辰皇子久不出户,怎会识得本宫便是贵妃萧氏?”
北辰旭敛眸垂首,唇角噙着一抹梨花微雨的笑,“我虽久不出户却也晓得贵妃姿容绝艳,南国天子格外宠爱贵妃,是以,我方才环顾了殿内一圈,唯有坐于南国天子身侧的绝代佳人方能与以上两点相匹配。”
萧贵妃轻笑,眸色暗了几分。
“禀皇上,清惠王到。”首领太监得了手下人汇报,忙附在南久禧耳畔低声道。
南久禧眸光微闪,率性一笑,“速速传清惠王入殿。”
不稍一炷香,来人已是阔步而来,一袭绛紫色暗纹织锦云锻,足蹬墨色织锦金绣祥云鹿皮靴,峨冠博带,广袖长衫,美如冠玉的面容上噙着抹意气风发的笑,清浅温雅的眸下,泪痣魅惑横生。
清惠王,南朝最有作为、且天子登基后唯一不曾削权的王爷。
“臣弟见过吾皇万岁。”南叔珂一撩绛紫衣摆单膝下跪。
南久禧面上是难能可见的欢愉,吩咐一声赐坐后,便絮絮叨叨:“好你个南叔珂,朕几番飞鸽传书传你回京你却置之不理,若非此番贵妃生诞,朕颁下旨意,你岂非忘了京中朕这么一位兄长。”
南叔珂清浅一笑,解下披风随手递给随从,落座后歉然道:“臣弟岂敢,着实是西北战事吃紧,臣弟实在不敢擅自离开。”
南久禧嗔怒:“西北那些个破事,竟是劳烦朕的清惠王如此劳心伤神,真真是可恨。”
南叔珂不置可否,他倏然起身,朝萧贵妃作揖道:“本王恭祝萧贵妃福寿延绵,长乐未央。”话罢,从随从手中接过一绯红金绣匣子上前,“此乃本王薄礼,望贵妃笑纳。”
萧贵妃福身一礼,她是贵妃,南叔珂却是与天子手足,且立下战功,先帝在时便封为清惠王,尊贵非凡,依照祖制,南叔珂地位于她之上,“本宫谢过王爷,王爷能赏脸前来已是本宫莫大荣幸,本宫又岂敢不笑纳。”
一番寒暄后,二人皆是落座不再有所交集。
骄阳洒下点点旭光,仿佛往碧波镀上一层粼粼波光,遥遥望去,池中央似是一抹黑影缓缓而来,愈发靠临池畔。
待近了,诸人仰长脖子瞧去——
那抹黑影乃是一艘画舫,舫身精致华丽,却不显奢靡,舫头雕成鹂鸟展翅欲飞,淡紫色的纱幔垂至华盖处,舫上似有丝竹之声传来,待临近了,众人方才听清,乃是筝声。
曲调婉转凄美,却不失通灵惟妙,如山涧泉鸣,如环佩铃响,余音绕耳,宛若天籁,叫人不禁猜度拨动琴弦之人,纤纤十指该是何等灵巧。
纱幔悠然缥缈,有身段婀娜者数人,着薄纱白衣,玉容精致,神态妩媚,画舫之上翩然起舞。
画舫愈发近了,薄纱白衣人儿蓦地拥在一处,披帛洋洋洒洒。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
瞧得忘乎所以之际,一道空谷歌喉骤然响起,呖呖楚楚,婉转动听,如舫头雕的黄鹂鸟般相得映彰。
薄纱白衣人儿缓缓下腰,众人惊叹其腰肢柔软之余,那拥有着黄鹂鸟歌喉的人儿惊现人前,她乌发轻挽,薄纱曲裾,手执一株并蒂牡丹,待薄纱白衣人儿散去,诸人方才瞧得明晰,抚筝者敛眸垂首,盘膝坐于筝前,纤纤十指灵巧穿梭。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黄鹂鸟般的人儿吟唱罢,手执并蒂牡丹,莲足轻点原地旋转,舞愈旋,圈愈开,衣袂翻飞,缥缈似仙,金绣织锦绫锻束得她楚腰不盈一握,随着旋转间吸气吐气,那纤腰愈发叫人难以明视。
如此高难度的舞步,黄鹂鸟般的人儿却舞得无一丝差错,瞧,那并蒂牡丹始终稳稳地被她执于手中。
直至临靠池畔——
黄鹂鸟般的人儿骤然将并蒂牡丹往高空一掷,那绝非是失误所致,舞步骤止,她一扬水袖,楚腰缓缓下折,仰首露齿,天鹅般的颈脖白皙胜雪。
筝声止时,那黄鹂鸟般的人儿稳步立于舫前,贝齿轻咬着花枝,艳丽如火的牡丹为其不染铅华的玉容平添一丝妩媚。
纱幔翩翩,随风而扬,落于身前却掩不住人儿粲然一笑。
这一舞。
惊艳了池内锦鲤,惊艳了满园牡丹,也惊艳了高位上黄袍加身的男子。
柔情百态,心思百转,却是为博那人欢愉一笑。
她抬步掠过池畔,舫上抚筝人亦是弃筝紧随。
莲步轻移款款步入殿内,缓缓俯身跪拜,“嫔妾叩见皇上,诸位娘娘。”道罢,执起并蒂牡丹置于额前,莞尔笑道:“嫔妾以一株牡丹,恭贺贵妃娘娘长乐未央,方泽永存。”
“柔儿总是叫朕百感交集……”南久禧轻笑,鹰眸深处,是惊艳之余还未来得及敛去的恍惚倾慕。
梁白柔笑道:“能为皇上与娘娘献舞,是臣妾之幸。”
座上清浅一笑复又响起,“臣弟恭贺皇兄喜得佳人,如此才貌双全之人一同服侍皇兄,怕是不出几时,便要有小儿唤臣弟皇叔了。”清惠王起身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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