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今夜我在侬侗台大宴群臣,你可要来?”阿泰问道。
“我现下实在没多少工夫可以去,陛下玩的开心就好。”我起身答道,“我这就往掖庭狱去了,有些事情不知内情,我还是不能安心。”
“内情?”他诧异道,“难道这许多事,不是他做的?”
我本想告诉他,惠妃死时所道出的实情,同他的用情至深,可是因为心底的那一点点疑惑,最后还是忍住,“我已经杀了他,也该叫他死的安心些。”
抽身离去,同柔亦往掖庭狱来,他这里的密函我可以等,好在掖庭狱那边,还有一个邓维贺在等着我,宫中刑法七十六种,我便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问不出这幕后的黑手来。
“主子,这些事,您以为会是谁主使的?”柔亦问道,“这些年可还有谁骗过你吗?”
骗我?
骗我兄长皆死在他的剑下,骗我他六宫三千佳丽,日日沉醉其中,这些年骗我的人,可以骗我的人,也唯有他。
难道,真的是他?
心里的狐疑更甚,而这些疑惑在掖庭狱暗房小门开启的那一瞬,一切皆得以证实,因为我眼前的邓维贺,已然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喉间已经被人割断,一刀毙命,做的干净利落。
叫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眼睛,死不瞑目,一双眼睛因为临死前的诧异不可置信而凸出来,满眼,皆是不甘和恐惧。
柔亦惊叫捂口,“主子,怎么会?”
“怎么会?”我冷笑一声,“你也会惊异不是吗?掖庭狱这几十年来,可有犯人敢在这里死掉吗?莫说是这样明显的暗杀,便是一根毒针,也不敢飞进来。”
我就在他的尸体前安坐,邓维贺,你为人所用,虽然害了我,然而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你自己该是没有想到吧?不过这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你的旨意,谁能瞒天过海,在这里,这么迅速的,除去他。
“主子,快拿住管事的好好问一问,是谁来过,又是谁干了这事,好知晓这幕后黑手啊!”柔亦慌张道,“他死了,可就没有线索了呀!”
“不,他就是我最重要的线索,他就这样死了,比活着还叫我能看清一切,为我将这中间的许多疑惑一一点通,可真要感谢这具尸体。”我抬手将他的眼睑合上,“邓将军,一路走好。”
转身离去,“好好厚葬邓将军。”
若不是邓维贺的死去,我还是不愿去想,这一切都是你做出的,而就是他的死去,叫我清楚,将我推下城门是你的主意,嫁祸与他叫我恨他入骨是你的主意,那么用假密函逼死我父母的也该是你,若不然,我爹爹从来不喜你的作为,为何会在那夜去见你,也许一开始,我的父亲便猜透了一切,才会去见你,为了钟府的一家安乐,才会弃车保帅,可是,做这一切,你究竟为了什么?
我唯一不懂的,便是你的用意!
没关系,我会寻你问清楚,柔亦扶着我的手忐忑着问,“主子,现如今我们去哪里?”
“回宫,你忘了那里还有一个该死的人在等着。”我冷笑,“小路子有他们,这路上该不会寂寞。”
“可是便是他们死了,也换不回路儿,也换不回他了。”柔亦听到小路子的名字,泪水已然不绝,“若不是他送了命,奴婢此刻怕是也见不到主子。”
我不在的这八年,也唯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她叫他路儿,多么亲昵,同他唤我“丫头”一般,可是这一声呼唤,我今生,可还能听得到吗?我又拿什么,去换回他的性命?
原来我同柔亦,这一刻是这么相同的,失去了我们最爱的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
飘零。
“以后,你要陪着我,我要陪着你,我们再不分离好不好?”泪眼朦胧间,我将她搂在怀中,没想到,最后,我身边还是只有你。
“主子,柔亦再也不要离开主子。”柔亦的泪水打湿我的棉絮披风,寒风里,我们这样相依,一路往前,未到凤仪宫,入我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摘星楼,父皇临终前赏给我一人的地方。
“不可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望着那铃铛作响的阁楼,“摘星楼依旧,可是那些时光,那些人,再也寻不回了。”
“这些年,摘星楼从未开启过,陛下的旨意,这里唯有皇后娘娘可以来,他也只是思念心切的时候会来这里望上一望,也从来没有踏上过一步。”柔亦扶着我道,“主子,可要上去看看?”
“既然已经回来,为何不去呢?”我扶着那阶梯,一步一步,往摘星楼走去,仿佛还是我初次踏上时跟着父皇时的忐忑不安,又那样的急切和好奇,十载光阴,如今,轮到我一人走上这条路,我一个人拥有这俯瞰一切的权利。
若不是我开门时那荡起的尘土,那一桌一椅上的尘埃漫漫,真真一切如旧,唯有这尘土记载着,这里已经历经八载,尘封岁月。
而那大开的窗柩下,最最夺人眼光的,不是这红墙绿瓦,不是这殿宇巍峨,不是这宫人来往,美人如云,而是那一片灰暗,记载着八年前,那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曾经逝去的那几百条人命,还有那火光中夺去的,我的姑姑和傛哥哥。
双膝如千金般沉重,我跪倒在地,“姑姑,傛哥哥,钟灵终于回来了,你们可还记得我?记着那个总是不听话的,总是在犯浑的傻姑娘!姑姑,你说我的错误,该是你替我担着,傛哥哥,你说你从来不怪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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