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除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等着白蕲回来。
其实刚刚谈话的时候,梅除夕注意到了大堂姐给白先生使的眼色,只是假装没有看见而已。这件事情,绝对没有之前白先生告诉自己的那样简单——就在刚刚,他说手机落在餐馆,说要折回去找手机的时候,背着自己偷偷地给车子上施加了一个符咒。梅除夕在书里看到过,这个符咒属于雷法的一个小分支,能够使绝大多数的鬼怪无法接近。
如果事态并不严重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
或许是出于怕他惊惶的缘故吧,白先生对他是有所隐瞒的;而大堂姐又是那种“什么都自己默默搞完、等事情结束了再通知你个结果”的人,自然也不会和他细说。
尽管和大堂姐见面后,事情的走向都在自己预料之中,他还是莫名地觉得心酸——就算是当初被爷爷判定无法学习方术的时候,梅除夕也从来没如此确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自己藏在有能力之人的背后,先保护好自己,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然后再考虑尽可能地帮上一点忙。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白蕲回来了,梅除夕把安全带递给他,问道:“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刚才吃饭的包间里。”白蕲扣上安全带,“等急了么?”
梅老师笑了一下:“还好。”
作为一条聪明耐心会看眼色的蛇蛇,白蕲早就熟悉了关于梅老师各种面部表情的具体含义,方才他着急得到梅四先生的情报,忽略了一些细节。因而白先生直到现在才发现,梅老师现在的笑容,是他惯用来掩盖不适的那种。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蕲有点着急,更有些懊恼自己,伸手去试他额角的温度,“着凉了么?空调温度不够?”
他还记得这孩子念初中的时候,有一年流感爆发,梅老师在学校被感染了,断断续续折腾了一个冬天,直到开春的时候才渐渐好起来,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是……我……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有点没用。”如果是面对大堂姐,或是家里其他长辈,梅除夕是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顾虑的,他只会远远地躲开、藏起来,以免妨碍到他们做正事,以免大家还要分心来担忧他。
可面对白先生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就会很依赖他。
在梅除夕的认知中,这种依赖是会妨碍到别人的,但是白先生却很耐心地照顾他,使得他忍不住就要沉溺到对方的温柔中去。
如今的他不禁反思,这种感情……真的还在友情的范围之内吗?
原来是这样。白蕲撤回自己去试温度的手,内心慨叹道,梅老师从小就太乖太懂事,心思又细,有时候自己难为自己,也是让人心疼。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他想要亲吻梅老师的面颊,却又怕这个举动超过了华国传统“朋友”关系所界定的肢体接触范围内,最后只是拍了拍小可爱的肩膀,以示安慰,“有些事情,我们不告诉你、不让你参与进去,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也不是觉得你拖后腿,而是因为我们关心你,害怕你会受伤。而且你的确是发挥了作用的啊,你看,如果不是你的引荐,我根本不可能和梅四先生搭上线,在她面前也不会有什么情面可讲,哪里还能谈得上合作呢?”
“可是……”梅除夕有些动心,又有些迟疑,不由得垂下眼帘,又开始绞起手指。
没了虎视眈眈护犊子的大姨姐,白蕲终于能够握住他的手,分开他绞红了的十指,温柔而不容反驳地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好可是的,在我眼里,能够照顾你,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我没有修为,也学不了任何的方术?”
白先生感受着人类皮肤温暖柔软的触感,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感觉:“梅老师,你要知道,人的价值,不是单纯可以靠修为来衡量的。”
完了。听到白先生十分笃定的回答,梅除夕一边有一点欣喜,一边又暗自叹息:果然他还是害到白先生了,拖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白先生以后还怎么讨老婆?
白蕲把梅除夕送一直送回到楼下单元门,眼看着他上楼到家,这才回了自己在现世的住所,换下自己特地穿去拜见大姨姐的人类衣服。七八个小妖被召唤而出,手里均捧着漆成棕黑色的方笥,方笥里盛着白绢制成的中单长衣,殷红色的三梭罗长袍、缁黑色绣着蛇纹的围裳、缀着南洋真珠的乌纱冠子、青铜铸成的兽脸面具……小妖们服侍着他一件一件穿戴妥当,最后戴上那面貌狰狞的兽脸,方才还温和而儒雅的白先生,此刻便变成了统领羊市的骇人大妖。
就梅四先生当时的语气来说,城中村七巷九号的那个小姑娘,怕不是什么善茬;而他此番前去不必带着梅老师,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虽然此行不能声张,不能带武装部曲,但他还是可以从穿戴上摆足身为羊市会首的谱的。
待他潜行到城中村,不过才戌时中的功夫。即便白日渐长,此刻天色也已经全暗了下来,下弦月要等到黎明时分才会出现,苍穹黑漆漆的一片;也过了城中村一天中最活跃最热闹的时刻,街道上的摊子要等到寅时才会再摆出来。酉时与寅时明暗混淆,人与非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城中村作为方士和妖鬼混居之地,也就更加热闹——隔壁霓虹的阴阳道把这两段时刻称作“逢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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