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占不到便宜,拉了我便走,一进屋,就逼着我洗手,洗一遍还不行,再洗。那么脏的身子,你也摸?桔子的口气跟个婆娘似的。梅母亲赶过来,戳了我一指头,再去,不让你吃饭。桔子却猛地端起脸盆,泼了水,把梅母亲晾下了。梅母亲尴尬地望着我,眼睛一闪一闪,嘴巴哆嗦着,想说的话不好说完,脸紫成一片。后来趁桔子不在,梅母亲悄悄拉住我的手,塞给我一个苹果,虎子你吃,快吃呀。那时候苹果是稀罕物,裤裆巷的人很难见到,真不知梅母亲哪弄来的。我舍不得吃,想留着。梅母亲不满了,好你个虎子,这么早就让小妖精迷了,妈的话也不听。我赶忙咬了一口,梅母亲乐了,猛在我脸上亲一口,说,往后少听她的,妈给你做主。说完又轻轻抚了我一把,把我羞的,尽管是梅母亲,我还是感到羞臊。梅母亲笑得越发有味了。她让我把衬衣脱下来,要给我洗。我羞羞答答的不肯。梅母亲忽地就揽过我,边解扣子边笑。那笑不在脸上,在心里。我挨着了她的身子,我能感觉出来。梅母亲的身子的确不一般,好久我都这么想。衬衣刚洗完,桔子回来了。那年桔子十一,长得差不多有我高。一进门她便发现了什么,一把扯下铁丝上晒的衬衣,扔泥里去了。
桔子跟梅母亲不和,有时却又团结得很,尤其父亲揍了梅母亲,桔子便跳起来,指着父亲,你狠呀,你毒呀,你等着。桔子的样子很像要揍父亲,可惜父亲太高大,她够不着。不过,我可遭了殃,一连几天,桔子都不跟我说话,她甚至把我被窝扔到父亲屋里,把梅母亲的搬过来。这样,我们就像两个家了。这样的日子总是不断重复,而且每回都持续很长时间,父亲一点不急,好像巴不得这样,夜里睡下,少不了给我讲些女人的事儿。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女人这东西,千万别当回事,你不当事,她就急了。果然,梅母亲招架不住了,笑吟吟跟我说,虎子呀,跟桔子睡去吧。我懂梅母亲的意思,一言不发地抱了被窝过来,就看见桔子在哭。
桔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梅母亲这份贱相。她跟我说,等着吧,迟早要出事。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桔子的预言是正确的,梅母亲让父亲第二次尝到了鳏夫的滋味。
那个灼热的空气里涌动着怪诞燥味的中午之后,我跟桔子的关系紧张了,确切说是在那个月儿发光的晚上之后,那个晚上我再次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因为睡不着,我不得不把目光一次次探进薄雾一般的床幔。很可惜那时候的床幔质量太糟,不仅遮不了目光,反让目光更加急切。我的目光若干次地探进薄纱做成的床幔时,就看见了一切。我说过那天的太阳太热,空气太燥,都到了后半夜,屋里的热浪还是不肯退去,而桔子却睡着了。桔子的睡姿不怎么雅观,跟和德描述的情形差不多,但这不影响什么,相反,却给了我一种把心提到喉咙上的感觉。我就那样提着心,有点胆怯有点做贼似的把目光伸进去。我不想那样,真的不想,但这事由不了我,事后我一次次责备自己,怎么管不了自己,怎么能那样,但已毫无作用了,不该看的已经看了,怎么也抹不掉,不但抹不掉,反而时时刻刻折磨着我。
比如现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的眼前又出现那晚的一切。
我决计找和德。我不知道父亲执意不肯把煤房腾出来的用意到底在哪,按说我们家的煤房是可以住下一人的,大床放不下,摆张小床总可以,父亲就是不肯。我若干次跟他交涉后,绝望了。只有一条途径,就是找和德。这个时候和德已在单位有了房子,我看了一眼,心里的泪就下来了。我跟和德同岁,这一年都十八。可他不但有了工作,还有了房子,真让我眼热得要死。在裤裆巷,按说谁出息都不该和德出息。和德算什么,我上学他捡垃圾,我当红卫兵代表他却让警察当小偷抓起来,就连姚婆婆也说,看不出呀,和德,竟也能有工作。
和德拒绝了我。我把意思表明后,和德很痛快地拒绝了我。虎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知道我盼这天盼了多久,我做梦都想一个人睡呀。见我脸绿,和德又说,没关系虎子,你可以带桔子来玩。我摔门出来,一出门心里就骂一句脏话,和德我日你妈!
我是在街上碰到和德妹妹的,她比桔子小,个子也矮,脸上有几颗雀斑,碎鼻子碎眼,一点没看头,她却拦住我说,你找我哥?我说不是。明明是还说不是。和德妹妹是典型的厚脸皮,谁要是让她缠上,麻烦。虎子你陪我去趟大礼堂吧,看我排节目。和德妹妹让街道抽去排节目,就是大合唱,偶尔也跳几段舞。那舞我见过,直戳戳的,像是打架。我正想找借口逃开,和德妹妹一把拉了我,朝礼堂方向走。
那天我去了礼堂,不是因为和德妹妹,是我不想回家。父亲跟梅母亲上班后,家里就剩了桔子,我不想跟她在一起,准确点说是不敢。我在礼堂很椅子上的螺钉都拔了,直到和德妹妹一头大汗从台上走下来,我才觉来错了地方,我做了一件很没意思的事。和德妹妹很兴奋,她从不少女孩子脸上看出了眼热,一坐到我身边,便喋喋不休地讲她对这次排练多看重,下次招工,一定先挑我们,主任说了的。说完这句,她冲台上一女孩笑了笑,那女孩一直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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