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轻悠只有找上锦业和承翔帮忙,带上两位洋医生去找黑市药铺。
承翔早就跟黑市打过交道,带着洋大夫们早早出了门,轻悠在家里焦急地等了一整日,直到日暮,才等到管家来报。
她提着裙子就冲向了大门方向,惊得远近仆人们都惊讶地看着跑过的女主人之一,竟然如此大胆。
“艾伯特,你们买到药了吗?”
艾伯特一看到轻悠,紧绷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笑道,“买到了。”
轻悠一喜,随即又皱起眉,满脸忧色,“快,你们快跟我去看看亚夫。他从中午的时候,低烧烧得更厉害了。吃过午饭之后,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连我叫他,他都没多少反应了。”
一行人急忙来到了轻悠所住的院落,十一郎一直守在床边,为亚夫拧湿帕子降温,这一整日下来,他的手都已经被泡得泛白发涨甚至掉皮也没歇一下。
轻悠见状,忙求道,“十一郎,艾伯特他们在这儿,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亚夫吧!”
十一郎面色依然很冷,“不用了。少主吩咐,夫人当多休息,照顾少主的事情由我来就行了。”随即,就没有再理睬轻悠,询问洋大夫们都带来了什么药,都有什么药性。甚至于因为有怀疑,还要先在自己身上试过无毒害,才给主子用。
他这份迂腐至极的忠诚和细心,让周人即心惊又无奈,也不得不感动。
轻悠想上前,可总是会被十一郎隔开,甚至眼神威胁。
这样的排斥态度,随着亚夫情况的时好时坏,也在逐渐恶化。
轻悠极力缓和二人关系,却都于事无补,因为那个曾经如日月般光辉耀眼的男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十一郎对她仅有的那些尊重和体谅,似乎早随着亚夫坠入火海并追随而下的那一刻,被焚烧怠尽了吧!
“夫人,请回避。”
当艾伯特等人要为亚夫脱衣服治疗时,十一郎怀中横抱长刀,挡在了轻悠面前,大有一副“若不离开就武力解决”的架势。这一下,就让随后进屋来的十郎发了火儿。
夫妻两当场争执起来,十一郎竟然毫不退让,一迳要求轻悠回避。最后十郎竟然气得出手攻向丈夫,十一郎也岿然不动,那淡淡的眼神里,似乎只剩下了为里面的男人挡住一切的绝然。
六亲不认!
轻悠被那眼神蛰得心头遽痛,大叫一声,“十郎,住手。”便冲上前拦在了要大打出手的夫妻两面前,红着眼深深地看了十一郎一眼,“你……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拜托了,十一郎。”
“夫人,你怎么能让这混蛋爬到你头上啊?!这根本就不……”十郎的不满都被轻悠攥了出去,走了很久很久,直走到了后院的那条清凉的杏边,才松开了手。
轻悠一下脱力似地跌坐在那石椅上,吓了十郎一跳,忙上前安抚,却见轻悠脸色苍白,紧抿着唇,红红的大眼里映着一片鳞鳞的水光。
十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退到了一边。
此时,蝉声知知,芭蕉树筛下一条条如刀的光斑,仿佛割开尘封的记忆……记忆里,那个男人曾玄衣如铁,墨瞳朱唇,粉樱白蕊也不及他回眸一笑的美;记忆中,那个男人还曾为她着雪衫绯衽,宛如天神,刻骨铭心。
可是现在……现在……
……
重重纱帘后,昏迷中的亚夫却一把握紧了十一郎的手,发出咯咯的骨头错响,声音沙哑道,“不准让她进来,不准……绝对不准让她看到……十一……”
十一郎声音同样低沉,甚至微微哽噎,“少主,您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夫人看到……”
您现在的模样!
男人高烧不退,露出的肌肤都惨不忍睹,见之者无不惊心胆颤,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怪异的味道,无以铭状。
围绕在侧的医生们神色都是一片惨然,其中安德森的心智还是没有艾伯特来得强悍,过程中不停地画着十字向上帝祈祷。
可若是上帝有用的话,还会有这样巨大的苦难降在人身上吗?
……
两日后,亚夫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气色也稍好了些。
可是看着那日渐突立的骨架,任谁也无法淡然处之吧!
“亚夫,今天厨子竟然买了三纹鱼呢!哪,我用的粤菜做法,很好吃的,你多吃点哦!”
女人笑得如瓶中的美人娇般灿烂,端上菜肴后,夹上一筷,蘸上他们从国内带来的存量有限的寿司醋和芥茉,送进他嘴里。已经熟了的鱼肉,自没有生鲜的来得脆嫩,但因为特殊的烹饪法,别有一番滋味儿。
因为他的伤情,忌生冷刺激性食物,芥茉她也只敢给他弄一点点提味。
吃完饭,她为他轻轻拭去唇角汤渍,再让他重又躺回去,一边说着做饭时的趣事儿,一边收拾了盘碗离去。
夜里的时候,她没有再如之前一般睡在他身边。而是像船上时,在他旁边一臂的距离铺了个小襦子,说是不想晚上翻身拢了他的睡眠。他想反对,但想到自己现在身体的情况,也只有作罢。
此外,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时刻陪在他身边,总是难掩担忧之色。现在,伺候完他吃完三顿饭后,陪他聊会儿天,上午说是陪孩子们练拳,下午和母亲姐姐们做手工活帖补家用。他不让她照顾他的身体,她
让她照顾他的身体,她最开始跟他吵了几句之后,就再不提了,只是……
只是那双明明笑得灿烂的眼里,埋着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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