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志满是青春痘的脸上顿时浮现不悦的神情。他瞪了吧台的酒客一眼,干脆转过头去来个相应不理。
“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川出言教训儿子。“翅膀硬了,就想飞啦?告诉你,你还早得很呢!”
笃志面向柜台,不发一语。将充当下酒菜的罐头一股脑的堆上柜台之后,笃志拿着空纸箱站了起来。
“喂,动作给我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丢下这句话之后,笃志拿着纸箱走出店门。只听到父亲在背后跟酒客抱怨,说什么都二十几岁了还不会整理柜台。
“要不是老师可怜他,那小子搞不好连高中都毕不了业,就算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也总是做不久。那小子什么都不会,就只懂得耍狠耍酷,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生下这种一无是处的儿子。”
笃志走到酒店的后门,放下手中的空箱子,然后用力的将空箱一脚踩扁,随手丢到角落的纸箱堆里。
随口咒骂一句之后,笃志离开酒店。路边的石像干我屁事?没错,我小时候的确偷过香油钱,可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对只有几个臭铜板的香油钱有兴趣?笃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大家动不动就把小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说,一旦村子里有东西被偷,就会立刻算在他的头上。
笃志离开酒店来到商店街,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飙个车抒解郁闷,然而笃志连机车都没有,更遑论是汽车了。念高中的时候,朋友会借车给他,可是高中毕业之后笃志就一直窝在村子里,昔日同窗老早没联络了。店里的货车和机车钥匙都是父母在保管的,生性节俭的母亲生怕笃志浪费汽油,只有在送货的时候才会将钥匙交给他。如果自己有收入还好,然而笃志即使在店里帮忙一整天,也领不到半点薪水。父母的说法是供吃供住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到店里帮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笃志对自己的生活非常不满意。他很想找个地方狠狠玩上一玩,改变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然而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还没买车,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也让笃志不敢跟朋友见面。无论是搭公车进城还是请朋友开车来接,都让笃志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将自己没出息的一面暴露在朋友面前。所以他最后只能选择窝在山里面,哪儿都不能去。可是这种封闭的生活也不尽如意,村子里的老人家动不动就把笃志以前干的坏事挂在嘴边,其他同年龄的年轻人也与自己划清界限,甚至连父母和弟妹都视自己如寇雠,动不动就找他的麻烦。
日常生活的一切都让笃志感到忿忿不平,踏在路面的步伐不由得加重了许多。笃志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直到日暮低垂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来到西山的山脚。
阵阵热气迎面而来,草丛里的茅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着。来往村民无不急着赶回家吃晚饭,没有人注意到笃志的存在。
反正会搭理笃志的人,只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人家而已。不要成天游手好闲,不要让父母操心,不要一直吃家里,赶快找份稳定的工作,跟弟弟或是谁谁谁多学点……,笃志对这些千篇一律的训话早就熟到不能再熟了。就算不是训话,也是不怀好意的揶揄和没来由的怀疑罢了。
(大家都瞧不起我。)
笃志有时真想化作一股疾风,远离这个讨人厌的村子。不过仔细一想,凭什么自己要逃离这个村子?为什么不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全部消失,而是自己离开这里?笃志朝着路旁吐了口唾液。他想将喉头的痰吐出来,这口脓痰却黏在口腔壁上,吐也吐不出来。
前方有条通往西山的坡道,这条坡道直通兼正之家。坡道本身并不具有特别意义,然而走上山腰看见那栋雄伟的建筑物之后,笃志的心中却浮现出一个点子。
自从建好之后,那栋建筑物就一直无人居住。虽然有人说屋主早就搬来了,有时还会看见人影晃动或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屋子里面就是连半个人也没有。外地人盖的建筑物与村子里的其他房子截然不同,这栋突兀的洋房就这样高踞山头,傲慢的俯视全村——以及笃志。
笃志站在深锁的大门前。在玫瑰色天空的衬托之下,屋子里面连半个人都没有。笃志若无其事的环视四周,附近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附近没人。
笃志打量着气派的门柱。
(就算我偷溜进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左顾右盼的笃志轻轻的将双手放在比人还高的木制门扉上。
即使潜进屋子里、即使打破玻璃、即使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泥脚印,也没人知道是笃志干的。更何况屋子里没人住,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栋豪宅正上演着一出活生生的行窃戏码,一直要等到屋主搬进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屋子已经被小偷入侵了。
(真是个好主意。)
笃志咧嘴微笑,等到屋主搬进来的时候,一定会吓一大跳。盖这种豪华的房子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且看我怎么教训你一顿。一想到这里,笃志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许多。
“上吧。”笃志轻呼一声,爬上那比人还高的门扉。在全新的红色门扉和亮晶晶的金属门饰上面留下脚印,让笃志感到十分得意,他甚至故意朝着门扉踢了好几脚。夕阳照得宽阔的庭院一片金黄,却难掩荒凉破败的景色,看来似乎真的没人住。笃志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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