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私底下悄悄议论着,公主的失眠症,来的怪,去的也怪,竟是看不出一点儿缘由。
青萝只叫她噤声,宫中妄议主子是非,是大忌。
此事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永城侯府里,年少的主人却罕见的生了一场大病,烧的昏昏沉沉,卧床不起。
谢季一边忙着请御医看诊,一边又盯着下人们煎药,心急如焚,得了空还要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骂,
“叫你平日里跟着好好伺候侯爷,怎的侯爷病成这个样子,你倒是活蹦乱跳的,定是你日日偷懒没有尽心。”
“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咱们爷俩一块儿到地下,给老侯爷赔罪去。”
谢安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时候三九天被老侯爷扔在院子里,光着膀子扎马步,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也没见咳嗽过一声。如今这才过冬至,怎的就病得起不来了。
小侯爷昏迷着,唇色苍白,额角冒汗,口中却还断断续续的喊着“冷”。
谢安心疼不已,他自幼和小侯爷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里想着,便要去找侯爷常穿的乌金大氅过来,给他盖在身上,遍寻了卧房和书房,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谢安有些急了,那件大氅是侯爷的心爱之物,寻常游猎都不舍得穿,回到府里,也会自己收起来,这会子怎么找不到了。便叫了日常洒扫的丫鬟和护卫的家丁前来盘问,谁知又惊动了老爹,招来一顿臭骂,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货,主子病着,你倒先去寻衣裳。太医令给的药方,你抓药了吗?没有,还不快去!”
谢安抱头鼠窜出了侯府,自我安慰,想着许是侯爷喝多了,把大氅落在了哪个酒楼或者是陆大人的府上。一路想着,径自去了药铺。
那厢有人见他提着草药从药铺出来,悄悄的便绕了回去,旋即又从药铺里出来,一路急行,进了齐王府的侧门。
抱月楼的闺房里,栎阳郡主焦急的等待着。不一会儿,一个丫鬟飞奔而来,进门就跪倒在地上,
“郡主,奴婢打听到了。”
萧庆云心急如焚,“怎么样了?”
那丫鬟哭丧着脸回禀,
“奴婢照郡主说的,在永城侯府门前等了好几天,都不见永城侯出来,倒是见几个进进出出的,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好几趟了。”
“今日好容易见侯爷身边的小厮出来了,奴婢便跟着他眼见他去了药铺,买了好些药材。等他走了,奴婢便去药铺打听了,那药铺的掌柜说,说——”
那丫鬟跑了一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早没了力气,一个劲儿的喘。萧庆云急的上火,命人给她灌一杯茶来,逼问道,
“那药铺的掌柜说了什么呀?”
丫鬟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接着说道,
“药铺的掌柜说,这药劲儿大的很,又连吃了这么些天,看样子,永城侯府的小侯爷,怕是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萧庆云难以置信,嘴里念叨着,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一心想着要躲过和亲,筹划了许久,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给自己寻一门亲事。
京城里的王孙贵戚,公侯将相,自然是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她。可眼下情势危急,如果不嫁就要被送到南疆去,那蛮荒之地的世子妃,她可不稀罕。
她想了这么些天,论家世,论相貌,论才学,论胆识,也就永城侯谢春江勉强凑合。最要紧的是,据她观察,陛下似乎对永城侯格外的纵容,早几年做下了那么多荒唐事,御史参奏他的折子堆积如山,陛下却从未惩治过他。
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永成侯站出来娶了她,才不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她坚定的相信,谢春江有这个胆量,敢在所有人都看出来陛下的态度时,不把众人揣摩的圣意放在眼里。
再者说了,齐王的独女下嫁给他一个三品侯爵,他也不亏。
萧庆云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便让身边信得过的丫鬟去找谢春江传递消息,结果一连多日没有回音。
然而现在却告诉她:永城侯谢春江不行了,快要死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如此合适的人选?
萧庆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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