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苏来信,便是此意。
只是我明知道李世民不可能投降,便是战到洛阳城中不剩下一兵一卒,他也绝不会向我屈服。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无缘无故来到此处,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要与他为敌。
我突然想到他刚出世之时,那时若我一时残忍杀了他,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我固然会少一个敌人,然而之后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却是无论怎样也没有办法预料的。
正如我竟没有在玄武门被杀,历史自我来到这里开始,便已经被改写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只觉得有一丝后悔,早知如此,我也不必一开始便把他当作敌人来对待,有失长兄之责。
可我即便是尽到了做长兄的责任又如何?李玄霸尸骨已寒。
洛阳被围已经一月有余,我并不催促张文苏攻城,却只一心想要医好子闵的眼睛。
其实子闵究竟为何中毒,她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并不清楚,当日在醉鸿渐茶楼的一片迷茫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宫中太医诊治过之后,都知道是中毒之症,却也都没有办法解毒。
而有“天下第一名医”之称的颜不济,却早已撒手人寰。
可他究竟怎么死的,却并么有人知道。
这天晚上,我和子闵在安仁殿中陪万夫人用膳,提起宫中近来的流言,万夫人笑道:“古来帝王,若专宠一人的,必为臣下诟病,不独陛下然。”
子闵闻言笑道:“幸而平素我未依仗大哥作威作福,否则他们的闲话只怕更多。”
我道:“我爱怎样便怎样,由他们说去,又有何妨?”
万夫人道:“陛下身为天子,恩泽及于万民。陛下纵然无心,也要为将来考虑,如今太子殿下远在巴蜀,他们也是为大唐国祚考虑。”
我听了这些,不知怎的心中十分烦乱,看了看子闵,突然觉得这天下江山,要与不要于我自己而言十分无所谓。
子闵笑道:“夫人说的有理,大哥不如也册封几位妃嫔,免得他们在背后说我不容人。”
我道:“莫说如今天下未定,我无心在这些事上面,便是天下定了,任他们如何劝谏,我也只当没有听到便可。”
万夫人笑道:“这可不行。”
我也知道不行,自从我听张文苏的话回到长安,开始规规矩矩地做皇帝,便少不了人替我考虑这个,担心那个。
大概是因为我给了他们希望,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身为君王最不自由,根本一点也不能为自己而活,所谓明君,也不过是御阶下的满朝文武希望的样子。
如果我不符合他们的预期,他们就想方设法将我改造成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
连一向被我视为知记的张文苏,亦不能免俗,他自己厌恶做官,不要一官半职,却也希望我成为天下人仰慕的明君。
便是在这时,我突然理解了杨广的悲哀,他的一生其实潇洒得很,想要成为千古一帝,他做到了,尽管被后世唾骂,可他开创的运河,却成了沟通南北最重要的航道,战乱之时,掌握了自涿郡至余杭的水道,转运粮草之事便十分容易,自潼关以东也是一样。
就我目前所知,后世那些对杨广的评价实在有些失当了。
晚上回到甘露殿,子闵再度向我提起此事,后宫之中实在冷清得很,是不是应该充实后宫,延绵皇家子嗣。
我看着子闵,见她面上似有似无地带着一丝笑意,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希望大哥这样?”
子闵却只是笑而不答,过了片刻却道:“不论我是否希望,大哥身为帝王,总不能只有……”
我伸出手来压住她的嘴唇道:“这些事,等日后再说何如?”
正如万夫人和子闵所言,朝堂上也有大臣提出了此事。看来万夫人前番的话并非无中生有,定是已经有人去找过万夫人,让她来劝我,谁知我竟不听,才公开提出了这件事。
早知道回到长安之后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我十分后悔,还不如待在洛阳城外。只是朝臣的意见我却不能真的不听,大臣的固执,我在老爹做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这日朝会之后,我命人将奏章搬到甘露殿,我则陪子闵下了一会儿棋,才挪到一旁的桌案旁去翻,谁知连看了好几道大臣的上书,连裴寂也十分委婉地劝我要纳妾了。
我将文书仍在一旁,不想再看。
子闵却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烦心,笑道:“大哥怎么了?”
我想了一回,道:“子闵,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子闵道:“大哥请问。”
我道:“当年你为何非要我来争这天下呢?”
子闵闻言,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却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大哥不开心?”
我道:“无所谓开心或者不开心,只是好奇罢了。”
子闵道:“大哥若是有一日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便如实相告。”
我一愣,心下一阵黯然,道:“好,我答应你。”
只是让我选女子充实后宫的事,我以天下未定为由拒绝了他们所请,非但如此,还下了一道诏书,聘请天下名医为皇后娘娘治病,若她的病治好了,我才会考虑他们的请求。
大家见我如此说了,才终于闭了口。
其实对于只好子闵的眼睛这件事,我并不抱很大的希望,已经数年,我身为天子,宫中有最好的大夫,他们也束手无策,其他人又能如何?
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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