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卿砚、徐铉、周惟简三人奉诏入宫,直接被引进了紫宸殿。殿中除却几个宫人在忙碌地摆放杯盏外,尚无一员宋臣宋将。
依殿中一字排开的席位数量可见,今日的与会的宋臣不在少数,而他们这三位远来之客却被最先带进了尚未准备齐全的殿中晾着,建隆帝这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不多时,身着朝服的宋臣三五成群地谈笑而入,看形容,是刚刚下朝。林卿砚与来者一一见礼,不卑不亢。
赵普是在最后走进紫宸殿中的,他沉敛的面色波澜不惊,朝林卿砚颔首还礼,和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吴大人说了同样一句话:“林御使,久违了。”
只是吴大人说这话,意指四年前的宋廷年宴上见过林卿砚一面后暌违至今,而赵普则不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今日紫宸殿上的景象和四年前倒有同曲同工之妙。同一处殿堂,一般无二的桌席,似曾相识的面孔——只是时过境迁,一切相似,却不相同了。
“王爷!”
只听身畔的徐铉一声惊喜的唤,林卿砚转头朝外看去,便见李从善抬脚迈入了门槛。三人忙迎上前去,林卿砚拱手长揖,恭敬地称道:“王爷。”
李从善将他扶了起来,饱含深意地拍了拍林卿砚的肩膀,“靠你了。”
千言万语,不言自明。
宫人们引导官员在席间分主次站定,赵匡胤在山呼万岁声中,徐徐自殿后的帷幔中走出,广袖一挥,端坐龙椅之上。
“众爱卿免礼,赐坐!”
林卿砚随着众人一同谢恩,方在席间缓缓落座。从前的他很厌恶这一套徒有其表的繁杂礼节,到如今却已懂得了如何习惯这些让自己讨厌的事。
赵匡胤沉声道:“江南御使何在?”
三人起身离席,立于殿中,掀袍下跪。
“臣林卿砚,”
“臣徐铉,”
“臣周惟简,”
迭声道:“叩请陛下圣安!”
“平身。”赵匡胤抬抬手,像是才知道这一次的江南国使臣姓甚名谁似的,“林卿砚?从善,朕记得,林御使似乎是你的妻弟?”
李从善起身答道:“皇上圣明。林卿砚正是内子的二弟。”
赵匡胤点点头:“林仁肇的儿子,怎么不思以武报国,反而来做这议和的使臣?”
见皇上言语间不失轻蔑,群臣也都放肆地笑出了声。
林卿砚微笑着躬了躬身,不紧不慢地答道:“回陛下,微臣武不及先父,自愧无安邦定国之能,幸得先生教导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方觍颜上殿,与诸君论道,唯盼不辱君命耳。”
赵匡胤道:“朕倒有些好奇,江南国主给林御使下的君命为何?闲话少叙,林御使先请罢。”
林卿砚一个眼神,徐铉立即会意,将袖中以丹紫锦缎包覆的折册捧在手上,躬身上前递交给了御前的公公。周惟简则回身从席上抱出一盒半臂长宽的木匣,那匣子中齐整地罗列满了巴掌大的折册,外皮以靛蓝锦布包覆。殿中侍候的宫人麻利地将一本本折册按品级先后依次分发至诸位大人席前。
赵匡胤接过公公呈上的丹紫折册,徐徐展开,只看那协约之上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地列了好些条款,皆是若江南国投降后,大宋需遵守的承诺。
林卿砚手握一封靛蓝纸约,朝赵匡胤躬身请道:“陛下,条约繁杂,不如容微臣同诸位大人说解一二?”
赵匡胤一拂袖,准了。
“这其中一些条款乃是为保江南王室与百官周全,皇上仁厚惜才,定然不以为意。除此之外,我江南国所求四者。其一,若国主开城投降,宋兵入城,不得强占民房、强取财物、施扰百姓,更不能伤及无辜百姓。其二,江南国虽为降国,其民却并非降民,地位与大宋臣民无异。其三,南北交战近一年,江南百姓深受其苦、流离失所。若由官府出资抚恤难民、重建民舍,百姓定会称颂皇上贤仁之名。其四,江南百姓深受战乱之苦,良田被毁,户无壮丁,还请皇上容许免除江南国百姓十年赋税,十年徭役。”
话音未落,四下哗然。在座文武皆摆出一副胜国的威仪,嗤笑这一封降约之无稽,之谬妄。
“出资重建,再免十年赋税十年徭役?笑话!难不成还要我们把这些降民当菩萨供着?”
“就是这么个理儿!实在要免,免个一两年也就算了,十年?养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此约不可签,不可签啊……”
“打,打进金陵去,把李煜从王座上揪下来,看他们还谈不谈甚么投降的协约!”
赵匡胤干咳了两声,紫宸殿上立即安静了下来。在座的朝臣有很多并不知晓金陵城下埋有*之事,赵匡胤让他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显示自己是个广开言路的明君。
“晋王,”他看向殿下的赵光义,“你如何看待此约?”
赵光义起身答道:“回皇兄的话,臣弟以为此约有失考究。自一年前我大宋挥军南下以来,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我军得胜乃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待大宋接纳江南土地后,皇兄给予百姓一些宽赦,那是皇兄爱民如子、福泽八方,岂是降国能明书于卷讨要的?”
赵匡胤听罢神色不改,心绪莫测。
林卿砚请道:“陛下,可否容微臣进言一二?”
“准!”
“微臣以为,交战一年,江南百姓深受其苦。陛下仁厚,已属意宋军将士克城之时勿要枉杀百姓,更命守城军
喜欢同心珏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