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茬的胡子,堆满了脸颊。
他垂着脑袋,散落打结的长发。
藏青色的袍子,隐入白茫茫的茅草地。他呆呆地跪在那里,眼神倔强又迷离,似乎是弄丢了自己。
月白的袍角,随风微微卷起,他空洞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涟漪。
“仪……仪公子?”
他的唇哆嗦着分离,他的胸口渐渐有了起伏高低。
蜡黄蜡黄的面皮,开始有了人气。微芒的光里,燃出了点点期许。
“她……她在哪里……”
他慌忙扫过我的脸际,有些紧张又有些迟疑的问。
我抬了抬眼皮,面无波澜地扫了一遍,将他大致打量了一番。
浓眉修远,柳刀似眼,这人曾经也是很好看。
只是今日……
眉毛挤在了一起,我动了动有些僵的面皮。
这个人,真该好好洗洗。
“辛儿,奉茶,”
黄衫走了过去,氤氲的水气,在室内洋溢。
“谢……谢谢……不用……了,请公子……告诉我……她在哪里?”他双手撑地,眉眼低得不能再低。
似一个虔诚的信徒,走在了圣山之麓,一步一叩首,等待着佛光的普渡。
“我瞧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识得你,又怎么会知道,你口中之人的消息,”
将杯盖轻轻地合起,我噙着笑朝他那里望去:“公子也不必拘谨,若是有什么难处。且先与我说说,我定会能帮就帮的,”
他抿了抿唇,半是怀疑地问:“他们说……她最后一次出现,是跟着你离去的,”
“我……我没有他意,只想看看……她过的可好,”他有些惊慌失措,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搁。
话也变得,期期艾艾的:“请公子成全,待我看过,只要……只要确认……她过得很好,日后……日后,我定不会打扰,”
睫毛倏地颤栗,眼皮也搭了下去:“这位公子,想必误会了。也不知何人与公子说的,我确确实实不曾听过那人的,”
“说来着实惭愧,自打开业起,店里生意差极。我每日心忧不已,哪有什么心思,游山玩水去。”
我红了红面皮,当真惭愧不已。
这般地自揭老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丢人的。
“可……月白袍、青木簪、眉间一点朱砂……”他抬了抬头,眼中全是不信任。
“这有什么奇怪的,天底下这种装扮的人,多了去了,”将折锦扇子摇了摇,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见他毫无反应,整个人好似一块地窖里的冰。
我睁了睁眼皮,侧目朝他看去。淡淡道:“我瞧着公子,也是怪着急的。这样吧,你留个画像和下榻的地,我派人给四处留心下。一有那姑娘的消息,立马遣人通知你,”
良久,他不语。
瘦高的身子,倏然倾到了一边去。
终究,他起身,仿佛失了魂。
“叨扰了,”
他说。
腿木然地走着。
也不知道,又要奔往哪里去了。
一道黄衫,映在眼前。
她撇了撇嘴,鼻子一皱一皱。
“你又在骗人,”
“是么,你对他说去,”
我抬了抬眼皮,一脸惬意。
“你,哼!”
她甩了甩袖子,将茶杯夺去。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灵鸦扑零着翅膀,落在手心里。
掌中赫然一个纸团。
我碰了碰,它浓密的毛羽,由着它,将头噌来噌去。抓一把五色的灵米,放入它胸前的锦袋里。
展开纸团,映出了清秀的字体:速归地府。
咦?莫非地府有异?
我转身,隐入三生路里。
……
“你、你、你,”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的圆圆的。
“你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指着我的鼻子,拍了拍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顺手拨开她的指头,我抬了抬眼皮,笑盈盈地朝她走去。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问题。这话该我来问才对,今儿找我来的可是你,”
身子朝她移去,平了平一张薄薄的面皮。我状不经意地,搭上了她纤细柔弱的手臂。
“做什么你!”
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却又不知怎么地,眼眶又红了去。
“怎么了,怎么了,”我慌忙的掰过她的身体,“怎么又哭了,”
她别过了脸去,发丝粘在了脸际。她咬了咬红唇,咬出了一道白痕。
我低了低头,复又将脑袋抬起。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竟不知如何安慰她去。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去,没有一点的声息。
我抬起手臂,伸手将她晶莹的泪珠,倏然得抹去,却一不小心地烫伤了自己。
捧起她,白玉无暇的脸。我顿了顿,将面皮绷得更紧,一脸地认真地说道:“阿酒阿酒,快看快看,我的眼里全都是你。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又丑了些去,”
她恹恹,红红的眼睛,又合上了一点。
“快看快看,”我不依,使劲地晃着她的身体。
“嗯嗯,”
她敷衍,清泪断了线。
“唉,酒儿,”我叹了口气,抱住了她的身体,“是不是,你家的冥君哥哥,又亲近了别人去,”
她沉默不语,整个人似那委落的春泥。
扯起她的面皮,上下左右开始揉搓起:“来来,给爷笑一个,我考虑考虑,明儿给你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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