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她,又将未完的话,继续接下去:“你却胳膊往外拐,糟蹋起主子辛苦挣得银子来。你倒是与我说一说,该不该让你面壁思过,严加惩戒一番呢!”
“嘻嘻,我说错了,我们家的公子,处处为他人着想,是最心善不过了,我能跟上这么好的主子,想必前世积了不少的福气,”
她舔了舔唇,眉眼弯到了一起:“就像……就像卢家的……公子……”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欲说还休,看起来十分焦愁。
“有话就说,”
我抬了抬头,盯着她瞅了瞅。见她要说不说,心里登时揪了又揪。
“不要憋坏自己,”
我垂下眼皮,平淡地补了句。
“公子,他们……这样地选择……真的值得吗?”
有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目光飘远,那一日仿佛昨天。
陆子安跪地不起,以命相要逼得画妖退出去。
他垂下脑袋,背挺得直直的。
“妻之错,夫之过,内子只是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还请诸位放她离去,有什么责难我为她承担,”
“呵,手无缚鸡之力,陆公子莫不是眼睛瞎了去,”祝秋篱怒喝,她的身子气得抖抖的。
熟悉的面孔,却有着陌生的眼神。这具有一些,瘦弱的躯壳,里面早就换了人了。
他死了。
卢子安死了。
是她将他害死的。
眼前这人已经不是,她见过的卢子安了。
一行清泪滑落眼角。
还有他们……
是他们……凭什么要他活着……
她面色苍白地,提着长剑刺去。
“祝姑娘住手,”
素娘冲上前去,不假思索地将陆子安护在身后。
“祝姑娘坐下吧,不如喝杯茶,听我讲个故事吧!”
我打着岔,慢悠悠地说道。
那天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些十分寡淡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姐,她出生在富贵的人家里。上有爹爹娘亲宠着,下有兄长弟弟护着。她每天泡在蜜罐里,顺风顺水地长大。
可是爹娘,瞧着她越长越大,心里却越来越愁了。这么好的闺女,终究是要嫁人的。再这般得顽皮,没个像样的规矩,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去。
于是,这姑娘的爹娘,彻夜商量了一番。一致决定,重金给她求来请了最好的先生。
一定要让她,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才艺。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这时刚好有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师。偶然间来到此地,便揭了告示前去府里应聘。
寥寥几笔,就将主家喜得,当场患出闺中小女,按着她去行拜师礼。
这二人朝夕相对,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冬季。
小姐越长越好看,才艺也在城中广传。她变得越来越娴静,行走间好似若柳扶风。
可是,她的笑容越来少了,心事也越来越多了。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叹着气。作画时,注意力也总是不能聚集。
她的先生,总是板着脸,什么也不说地朝得看。
看得她,越来越心虚,脑袋都快埋进了地里。直以为,他看破了,自己的小秘密。
每天患得患失,饭也吃不下去,人也跟着瘦了不少。一张婴儿肥的小脸,硬生生得变成了,巴掌大的瓜子脸。
爹娘总是苦心劝道,劝她不要为了好看身体也不要了。又捉摸着自家的姑娘,怕是少女怀春了。
于是,四处张罗,不再拒绝上门求娶的儿男。左挑右选,又经过多方的打探。终于敲定了一位,门当户对还有着好品端的儿男。
次年三月,十里红妆,小姐的婚礼隆重又漂亮。
那个人没有来。
她转身进了花轿。
身后是父母,又喜又泣的脸。
有些事知道,争如不知道。
画家在小姐出嫁后离去。
他在收起的画作里。
看到了她的小字。
不知何时,题上的小字:君不知女思,悦君君不知。
后来,他总是坐在塘边看青蛙。
三年之后,他画了此生唯一的人物画。
百年之后,他化为尘土。
那幅画,却在他的相思里,生了灵智。
于是他活了,却杀死了,与来世的她,真心相爱的自己。
画师自愿放弃自己。
只为来世与她,重得一个圆满。
可是,凡人哪经得起,两次换魂呢?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祝秋篱自愿结契,换卢子安重返凡间。陆九安魂归黄泉,画妖自刎随他而去。
这场戏,终究草草地结尾。
世上岂有圆满?
相见争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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