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又来了,书上的芽和地上的花还没有完全抽出来。
伏折渊想兑现从前的诺言,带妹妹去大周的都城——长安。
“嵯峨,你想不想去长安。”
“想想想!”
伏嵯峨一口气连说了三个想。
伏嵯峨其实哪里想再过漂泊的生活,但她更不想念书。
识文断字虽然显得人有涵养,有气质一些。可是太累了,伏嵯峨思来想去,总是觉得她不应该每天在学堂里坐三个时辰就为了子曰诗云尔尔。
春天应该上树掏鸟蛋!夏天应该下水摸鱼嘛!
私塾的先生姓伍,是个老儒者,考了大半辈子都只是个秀才。
于是他回来,成了这家私塾的先生。
这样的人自然看不惯伏嵯峨——你一个女娃娃,出来盼头露面读什么书呢?!
丢祖宗的脸!
伏嵯峨有时候也会反呛他:“别人像你这样老的时候!都当了大官儿了!”
“或者——”
满堂的学子都在等她的下文。
“都入了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伍先生觉得丢了面子,让伏嵯峨打了三下手心出去罚站,伍先生可能依然觉得面子过不去,他让伏折渊也出去罚站了。
“哥哥,京城里是不是也这样啊。”
“有许许多多的规矩。”
“嗯——”
“或许是吧。”
伏折渊哪里去过京城,他只能这样猜想。
“那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京城也未必安全吧,那万一……”
伏折渊给了嵯峨一记眼刀,伏嵯峨乖乖闭嘴。
“我可以不说,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对不对?”伏折渊一时也无法反驳。
“那你想去哪儿。”
伏折渊除了京城想不出别的去处,于是问她。
“听夫子说,比京城更靠北的地方是蒙疆,那里是个不讲礼仪,自由自在的地方。”
不讲礼仪,那也得拳头和本事够硬的人。
就妹妹这幅文不成武不就得二赖子模样。
“唉。”伏折渊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若真想去,那我们便去试试看。”
“如今北方战乱频仍,我是怕……”
“哥哥怕什么,什么风浪,是咱们兄妹两个没有见识过了。”
“再说了,就算是战乱频仍,我与哥哥才多大年纪,还怕被抓了壮丁去不成。”
伏折渊见她真的想去,也便把下半段话咽了回去。
于是,私塾第二天少了二伏兄妹的身影——他们收拾东西往向北的路上去了。
气的伍先生直说没有教过这两个逆徒。
兄妹俩带着身上为数不多的盘缠踏上了向北的旅途——盘缠是同铺儿的几个兄弟接济给他的心意。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伏嵯峨知道。
他们踏上了向北的旅途。
走了五天,他们沿路乞讨了五天。
兄妹俩不敢露什么锋芒,生怕再遇上什么拐孩子的偷钱的惦记上他俩。
兄妹俩就一路睡街角,睡街头,晃晃荡荡地走了两个月,到了陇北的地头儿。
他们一路过来,陇地家家户户有的只剩下妇女孩童,匀出一口馍来,招待同样因为战争流亡的兄妹俩。至少伏嵯峨是这样编的。
“好心的人,您行行好。”
“我爹抓了壮丁。”
“我娘抓去做伙役。”
再配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似要眼泪飞溅,又含情楚楚。往往这样最能打动家里的汉子被抓去打仗的妇人们,每每遇到家里抓了壮丁的门户,都会多施舍给兄妹俩一点。
这天,伏嵯峨两人绕路过了汉中。一天只乞讨到了半个干窝头。
伏嵯峨高高兴兴地在约定好的街角等哥哥,没成想,哥哥还没等来。等来一只流着哈喇子的黄黑花野狗。
那野狗目露凶光,尖牙外露,还沾着滴答得涎水。四条腿加身子,和伏嵯峨整个人差不多高。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只恶狗,正虎视眈眈地对着伏嵯峨。
伏嵯峨心下大骇,使尽力气,将手里还没捂热乎的半个窝头猛掷出去,然后顺着反方向疯狂地奔跑,见胡同口就进,见街角就拐,直到她跑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我迷路了?”
“妈的,惨了!”
伏嵯峨暗骂一声,哥哥此时大概还在约定的街角等她。
把哥哥丢了,我该怎么办。
伏嵯峨忍住长跑带来的胸中烧灼的痛,蹲下来,仔细地考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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