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老母亲问道。
“你家良人睡着了!躺在树边,鼾声如雷,去叫叫吧!”语毕,那屋外之人匆匆离了去。
秦和月望着老母亲,见母亲起身了,便紧握竹剑,扯着衣袖,泪眼婆娑。老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秦和月意识到不对,便埋着头,沉默不语。
老母亲柔情似水,双目温柔,旋即冒雨而去。秦和月紧随而上,二人环顾四周,在一桂树下,寻到了人。
“相公!回屋睡吧。相公!”老母亲颤抖着声音道,“雨大了,会着凉的。相公,随我回屋吧,好吗?”
那杂碎迷迷糊糊的,又接着睡去。
“相公。回屋睡吧。会着凉的!相公!”
大雨磅礴,寒风凛冽,老母亲跪着,恳求他回屋,奈何杂碎睡意十足,不曾听闻,干裂的寒风下,渗的凉。
“娘!别管他了。”秦和月出声道。
“月儿。屋外冷,你先回去……着凉了不好,回屋去。”
“娘……”
“月儿!你听着……他穷凶、作恶、无耻、使性谤气,甚至蛇蝎心肠,待我等如鸡犬。他甚么也不是,这种人,为何苟活于世?他应当罪该万死!天打雷劈!不入轮回!”老母亲泪雨滂沱,哽咽道,“娘随他三十年,无依无靠,漂泊四方,这条命随他的。他再穷凶也好,蛇蝎心肠也罢,甭管怎样,他是我相公,也是你爹!”
“我秦和月没有这样的爹!!”
“月儿!!他是你爹……你要听话……!”
与此同时,寒风骚动,雨水浸湿,那杂碎的睡意似乎解了几分,二人的谈话,尽收耳低。募地,他瞪大双眸,坐了来,指着秦和月,怒发冲冠道:
“你说甚么!没有我这样的爹?!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吃穿,甚么都供你了!你却说这等不孝之话!好!很好!今日我不打的你皮开肉绽,我决不罢休!!”
“好!放马过来!你以为我怕你?!”平日里所受的撒气,秦和月早忍受的够,趁今夜的磅礴大雨,便彻底爆发了。
“别这样!停下!相公,我求你了!月儿还不懂事!相公!”老母亲紧抱着那杂碎的双腿,连连道,“求你了相公!别打月儿!月儿还不懂事!月儿!向你爹认错!快认错啊!!”
“别拦着我!你撒手!撒开!!”
“你放过月儿吧!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我叫你撒开!!”
不知何时,老母亲的脑袋开了花,鲜血流了一地,望去时,竟是那杂碎朝她娘子狠狠踢上了几脚,正是这几脚,令她倒入血泊,没了生息。
刺鼻的腥味铺面而来,秦和月双目呆滞,晕头转向,事情太突然,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幕,令人多么费解。
“娘!!醒醒!!娘!!”秦和月难以置信,扔下竹剑,一遍遍呼喊着老母亲。
娘死了……?!
骗人的吧……
怎么会呢……?
娘死了……她死了!!
老母亲眼中有水,不知是泪亦是雨。秦和月神经紧绷,满腔怒火,又不知怎的,泪雨交杂,失声痛哭。
“娘!!娘啊!!爹。我错了!月儿知错了!求你了,你让娘醒过来吧!爹!我求你了!!让娘醒醒吧!爹!!”
说那杂碎,两眼空空,万般不信。方才一大活人,可怜兮兮,痛声哭求,三两下功夫,竟活活死在了眼前。
刹那间,他醍醐灌顶,奈何人死不可复生,为时已晚,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抱着秦和月,打颤道,“对不起……是爹的错……对不起……”
前元七十年。
母亲走后,短短两年,本以为父亲会勤劳持家,有所改善,便连街邻四访也这般认为,奈何杂碎是杂碎,正如狗改不了吃屎,无可救药。
近日来,他酗酒过分,施暴严重,打的秦和月淤青四起,饱受折磨。一边施暴,一边啜泣的说着‘对不起你母亲’之类的话语。却在秦和月眼中,令人作呕。
秦和月曾试图反抗,却不是对手,那时日来遭受的毒打,一度令他昏厥,濒临死亡。正因如此,他不再反抗,伶俐乖巧。
秦和月自当不甘,岂能被这杂碎活活打死?便周密一切,想方设法,逃之夭夭,甭管去哪,但凡出去了,是死是活也好,只要离开这儿,死也罢!
从前有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只剩他了。
“混蛋!!看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成这样?让你看!!你看啊!!”
秦和月在等,等一个机会。
而他,等到了。
又是一个冷到刺骨的雨夜。
酗酒完的父亲早早便睡去,屋外的雨声轰轰然,杂乱无章,很是美妙。至少在秦和月眼中,是如此。
待得父亲鼾声如雷,秦和月才动了身子,步伐声虽响,却被屋外的雨声遮掩,他等了那般久,正是在等这电闪雷鸣的雨夜。
秦和月拾起竹剑,蹑手蹑脚,不一会儿,便到了屋口。他贪婪吸吮着冷香,回首而去,望着熟睡的老父亲,笑的不自然。
哐当一声,铜钱落地。
秦和月精神紧绷,见老父亲睡的安详,便安心了。
秦和月望着这枚铜钱,一时间思绪繁杂,这枚铜钱,是老母亲留给他的。
老母亲说过,“若温不饱饭,拿这枚铜钱去换俩馒头。娘不吃,全给你,记住,省着吃。”
倘若母亲还在世,该有多好。秦和月憋回了泪,拾起铜钱,攥在手里。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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