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叫苏莳的女子,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分明失了声,却还用苍白的唇,没日没夜重复“报仇”二字,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怯,抑或带着狠。
自他长大成人,宫中便无人不避着他。
登基之后,更是无人不怕他。
都是如出一辙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惊和惧,仿佛他是某种见不得光的异类。
“既怕死,又何必来侍寝?”
殿内的烛光照不亮傅默渊的黑发黑眸,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件精致的死物。
随着他语气渐沉,凌霄殿内空气似乎都骤冷。
苏莳心悸,绞紧了一双素白的小手。
侍寝是什么?
她不知。
她只知暴君现在很生气,接下来……会不会砍了自己的脑袋?
于是乎,她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姥姥每次生气,只要被她扯扯衣袖,就能叹息一声消了怒火。
可暴君显然不是姥姥。
他那双深渊般的眸,映出苏莳此刻怯生生的小脸。
她瘦小的身板战栗着,明明怕得很,却大着胆子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眼水雾升腾。
一只手还牵着他的衣袖。
指尖白皙,一看就软嫩得出奇。
苏莳鼓起勇气,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无声地恳求:“我饿了,侍寝……能有东西吃吗?”
傅默渊额角一僵:“……”
自他继位登基起,入凌霄殿侍寝的女子或极尽谄媚,或惧他如鬼。
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侍寝是否有东西可吃!
见他面色愈发冷沉,苏莳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要保不住了……
然而下一秒——
暴君冷冷侧目:“来人。”
一名宫人应声入殿,颤颤跪得像是没有骨头:“陛……陛下有何吩咐?”
“想吃什么断头饭?”傅默渊问。
问的不是宫人,而是苏莳。
苏莳舔了舔嘴唇,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个玉盘,盘子里还剩些糕点的碎末。
傅默渊面无表情:“滚下去,叫御膳房上糕点。”
“是……是……”宫人几乎被吓破胆,瑟缩着飞快滚远。
“你侍寝,就只是为了吃?”傅默渊看向苏莳,语气极冷。
他怀疑这蠢女人根本不懂断头饭的含义。
苏莳点头如小鸡啄米。
姥姥过世后,舅舅、舅母不曾再给她吃过一顿饱饭。
以前还有丫鬟小桃偷偷给她送吃的,现如今进了宫没了小桃,她便只能自己想办法。
如果侍寝能有吃的,那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宫人去得快也来得快,把从御膳房端来的糕点放下后,便一溜烟没了人影。
苏莳怯怯看了看傅默渊,坐立不安地吃起了糕点。
满满一盘鎏金酥,吃得她直打饱嗝儿,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时,腮帮子已是鼓鼓如小鼠。
“那么怕死,怎么不怕朕这个暴君下毒杀你?”傅默渊面无表情,语气听不出情绪。
苏莳把嘴里的糕点全咽了下去,无声却认真地开口:“姥姥说,总凶巴巴吓唬别人的人,不一定是坏人。”
傅默渊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忽而微怔。
“但一言不合便要砍人脑袋的……就一定不是好人。”苏莳壮起胆子接而道。
傅默渊:“……”
他现在就很想砍了她这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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