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过了清明,马上就要来到谷雨了,过了谷雨,再有半个月就要立夏了,可这里的天气总是一阵暖一阵凉地没个准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时还会飘下薄薄的雪来,人们管这个时候飘下的雪叫桃花雪。虽说这几天没有飘雪的迹象,天气不像前些日子冷了,但料峭的寒意还是会躲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总是偷偷地浸透到那些偷懒耍滑不愿动弹的家伙的筋骨里,让这样的家伙觉出天气不全像节气赶得那样。然而,对于那些勤快不惜力的人们来说,这样的节令正是该细心安排一年收成的时候,春耕播种,一年的农事安排,都要在这个时候开始着手了。
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睡了多久,三神经忽然给“噗通”的一声响给惊醒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趴在啥子地方,并且也很快清醒过来他要睡多久才能醒过来。他睁开一只眼,从胳膊与桌子之间的缝隙里偷偷打量刚才的那一声响是咋的一回事儿。
瘸腿胖孙子晕晕乎乎地摔了个四仰八叉,屁股下面的板凳倒在地上,很疼地硌着屁股。这样的一个四仰八叉和屁股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嘴里“哎呦呦地吸”溜了一阵,这才翻过身子狗熊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三神经看到这些,仍睡着了一样没有知觉地趴在桌子上,尽管他觉得身上有些透骨的凉,但他仍像山一样稳稳地趴在那儿。
瘸腿胖孙子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迷迷糊糊似乎想起了他与三神经喝酒的事儿,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吐酒的情形。他呱唧呱唧地拍着自己的脑瓜子,瞅了瞅在那儿趴着的三神经,刚才好像这个神经哥的酒不像多了,原来神经哥也抵不住这酒的后劲儿呀。他小心地把桌子上的盘子、碗和酒盅子收拾到那个洗碗的桶里去,唯恐声响大了会惊动了三神经。
虽说瘸腿胖孙子收拾那些东西的声响很小心,但三神经听得很明白,瘸腿一点一晃,把水桶里的盘子和碗啥的摇得咯啦咯啦很有节奏地响。他像说梦话一样哽叽了两声,乘机把嘴巴里流出来的口水在袖子上蹭了蹭,然后又哽叽了一声转过头,用另一边脸枕在胳膊上睡了。
瘸腿胖孙子往那个洗碗的桶里舀了几瓢水,呼呼啦啦的水声响过之后,他拽了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围着那个水桶开始刷碗洗盘子,白天的过来吃饭的不多,晚上还有几个常客要过来吃饭,现在咋的也得收拾收拾,别到晚上慌了手脚。为了不惊醒趴在桌子上的三神经,他轻手轻脚地尽量不让桶里的盘子和碗发出声响来。
三神经估摸着时候也不会早了,就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偷偷地打量一下眼前的明黑。这一打量不要紧,竟惊得他差点儿喊出声音来,这是啥时候呀,天还这么亮着,离落黑还要一段时候呀,这该咋的装睡下去呀,困意一点儿也没了,这样装睡,浑身都有点儿不自在了。
瘸腿胖孙子背对着三神经两手一滑一滑地洗着盘子和碗,两个肩膀随着两手一耸一耸的。
三神经趴在桌子上一只眼瞅着瘸腿胖孙子,估摸着胖孙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转过身子来,就从胳膊上抬起头来,另一只眼也睁开了。他往棚子外面瞅了瞅,天色真的还早,估摸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落黑,这个时候醒过来,再留在这儿就有些不合适了,自己看样子还得趴下来装睡,一直睡到天黑,再起来装出要走的样子。只要他瘸腿胖孙子说出半句挽留的话来,自己再留下来就显得合情合理了。想到这儿,他又不声不响地趴回到桌子上,枕着两条胳膊闭上眼,时不时地装出几声轻微的鼾声来。
瘸腿胖孙子收拾完盘子和碗,又忙起了整理晚上要下锅的青菜和肉食,今儿晌午这顿饭吃得他很开心,酒虽喝得有些多了,但喝得满意,结识下了三神经,自己以后就有朋友了,三神经还拍着胸脯子保证要帮着自己找一个女人,看样子从今儿起,自己的日子马上就能像个日子了,自己马上也可以在人前人后说出有底气的话来了。
三神经趴在桌子上,对于眼前的瘸腿胖孙子,他感觉自己不必要担心得太多了,虽说瘸腿胖孙子是个站街面的人,经历的人多了,但在他三神经心里,他就觉得瘸腿胖孙子像个没有开窍的孩子一样,没一点儿活泛的心眼儿,很容易糊弄,就是一个孙子。
瘸腿胖孙子把刷好的盘子和碗从水桶里放到旁边的一个盆子里,然后瘸着腿把桶里的脏水拎到铺子前面的砂礓路上倒掉了,然后又一瘸一拐地把手里的空桶很招摇似的拎进了铺子。
三神经这个时候不知道咋的了,忽地想起了相好的女人,这个时候要是相好的女人能在身边呆着,那该是神仙也比不过的日子了。他欠了一下屁股来回在板凳上挪动了几下,趴在桌子上的胳膊和枕着胳膊的脸却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瘸腿胖孙子听到三神经的响动,不由得转过脸来看了看三神经,见三神经仍趴在那儿呼呼地睡着,又转过身去忙乎手下的活计。要是三神经真的给自己找了个女人,像这样的活计就不用自己动手了,自己在灶上忙,女人就把这些给收拾了,等自己在灶上忙乎清楚了,就能坐下来喘口气儿,看着女人收拾这些零碎的活儿了。想到这儿,他不觉感到像喝了一肚子的蜜水一样,两条腿也像变得一样长了,走起路来也不咋地晃荡了,嘴里也不知不觉间哼起了一段欢快的地方小曲儿来。
三神经趴在桌子上听着瘸腿胖孙子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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