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麻烦你打听一下,这儿离驴堆集还多远呀?”瞎子蹚着路来到三神经跟前,站下步子向三神经打听路程。
三神经一惊,自己又没有出声,瞎子又看不见,他咋的知道自己在这儿站着呢?该不会是装瞎的吧?可他那两只眼分明是塌了下去,看不见有眼珠子在眼眶里呀。
“这位大哥,这儿离驴堆集不远了吧。”瞎子见三神经没有回声,又很客气地问了一句。
瞎子的这一句追问把三神经给从他的纳闷里一下子拽了出来,他用手往前一指,说:“这儿就是驴堆集了。”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自己这不是白用手指了吗,瞎子也看不见呀。他又瞅了瞅瞎子,这一瞅,差点儿没把他摔个屁股蹲儿,这个瞎子不光眼瞎,左边的半个腮帮子很深地陷了下去,外面一个很大的疤瘌拧着劲儿遮盖着。这是一张啥样的脸呀,要是在夜里看见这张脸,十个人见了十个人会说是碰到鬼了。
“这位大哥,站这儿有一会儿了吧,老远我就听到你在这儿喘气儿的声音了。”瞎子对三神经一笑,说,“我眼不好,耳朵好使。”
三神经给瞎子的话弄了个吃惊,老远他就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儿的声音?这是啥耳朵,顺风耳?顺风耳也不会这么灵巧吧?三神经一下子稀奇起来,他瞅着眼前的这个瞎子用心地看了又看,除了这张脸和两只眼跟别人不一样以外,他没能看出瞎子的其他稀奇地方。他挠了几下头,心里开始琢磨着这是咋的一个瞎子。他把自己的头皮都挠得冒出火星子了,也没能琢磨出啥子门道来。这个瞎子还会有啥来路不成?是仙?还是怪?
瞎子老半天没见三神经说话,手里的竹竿又敲了几下路面,说:“不一样了呀,当年打小日本,打老蒋,上朝鲜打美国鬼子,谁敢这样怠慢我,我二话不说拽枪就崩了他!现在不成了,眼在朝鲜给炸瞎了,脸也给炸没了半拉,不中用了,谁都敢给白脸子了。”
三神经给雷劈了一样张大嘴巴呆在那儿,咋的?这瞎子还是个老英雄?打过小日本,斗过老蒋,还去过朝鲜打美国鬼子?他往瞎子跟前凑了凑,睁大两眼瞅着瞎子的两眼和左边瘪下去的脸,试探着问:“你打过鬼子?说个人你认识不?”
“咋的?还不信?”瞎子听了三神经这样怀疑的话,立马弯下腰,一只手猛地往上一拢右裤腿,说,“看,就这条腿,下半截也是假的,石膏做的!”说着,他用手在小腿上呱叽呱叽地用力拍了几下,声音像巴掌拍在电线杆子上一样,实在而结实。拍了几下腿之后,他慢慢直起身子,“那半条腿留在朝鲜了,去的时候,除了打小日本时留下来的几个伤疤之外,身上啥也不少,从朝鲜回来,就落这半个身子半条命和那些年的军功章了。那一堆功勋章,狗屁用也没有了。你要说问个人,那可不好说,那打起仗来,人就像刹谷个子一样呼呼啦啦地往下倒,一场战斗下来,有时候一个连剩不了一个人,全倒在战场上了。”
三神经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巴接不上话。
“我今儿就是要到驴堆集公社里找他们理论理论说道说道,当年我们血里火里打江山,命都吊在裤腰带上。小日本投降了,老蒋去台湾了,美国鬼子在朝鲜也给揍服气了。他们这帮没去过战场龟孙子在下面做了屁大的小官儿子,就得意得把本都忘了,整天就知道耀武扬威到处咋咋呼呼,真事儿不做,正事儿不做!”瞎子越说越火气,甚至开口骂娘了。
三神经听着瞎子的话,越听越觉得解气,心里也就慢慢地对瞎子感到服气了。虽说自己在老鸹窝那地方天不怕地不怕,但真到了大场子上,自己就是一个瘪三,见到有脸面的人腿就不听话地打哆索,前年年底在挖河的工地上,公社里的一个干部找自己谈了两句话,说自己劳动不够积极,自己就吓得两腿哆嗦了老半天,要不是工地上的人都忙着没时间去关注别人咋的了,自己那个胆虚劲儿一准能给人看得清楚。今儿这个瞎子竟敢这样骂公社干部,还不担心传到干部的耳朵眼儿里去,还真是个老资格的英雄,要不,谁敢有这样胆儿?就是借上几个胆儿,也没有人敢这样扯着喉咙说这样的话,最多也就在心里咕哝两句。今儿真得领教一下这个瞎子的厉害,看看那些在老百姓跟前人五人六的公社干部会咋的应付这个瞎子。他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地顺着瞎子的话说:“就是,这帮公社干部就是整天在老百姓跟前耍大,吹胡子瞪眼睛的看不到好脸色。”
“你这个大哥要是没啥要紧的事儿,就带我到公社大院子里去,看我咋的跟他们理论,咋的跟他们说道!”瞎子听三神经的口气也像是有啥一肚子委屈,很果断说,“你带我去公社,我不让你白跑腿,我给你从公社里要出二十块钱来!”
三神经一听瞎子能为自己从公社里要出钱来,并且是二十块钱,心里马
喜欢土地与爱情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