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伍的尽头坐着一位少年,支了帐子正给长长的队伍看诊,倒有几分少年神医的模样,一旁几个药童听从他的指挥有条不紊地取药、抓药、煎药。
白绥走到了少年的跟前恰好挡住了一束阳光,在案桌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少年头也没抬:“看诊请排队。”仿佛是练习了很多遍的台词,丝毫没有影响他继续询问眼前病人的症状。
沈寒耐不住性子了,说道:“小兄弟,我们不是来看诊的。”
少年这才抬起头来,等看清了眼前的来人,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是你们!”
一旁的大娘脸色酱紫,捂着胸口紧皱眉头栽倒在地。少年顾不得眼前这两个人,切脉道:“帮忙把人放平!”
沈寒和白绥合力将大娘抬上了案桌,少年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几针下去大娘脸色缓和些许,表情却依旧痛苦不堪。少年紧皱眉头,大颗的汗珠从稚嫩的脸上滑落,他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
少年形色犹豫,几次伸出手又放了回去,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这时院落里传来低沉、暗淡却又决断的声音,带着黑纱斗笠的男子倚在草庐门口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有痰,扶正身体,咳咳……”然后又形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白绥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仿佛被人拨动了心中的那根弦,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然而还没容他多看多想,少年大声说道:“把人扶起来!”沈寒和白绥又把人扶了起来,少年捏住大娘的双颊,用力压下舌苔,终于一口带血的痰终于吐了出来。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摊开纸笔写了一副方子,递给清醒过来的大娘:“您没事了,淤血已经咳出来了,只要按我开的方子吃药,您的老毛病会痊愈的。”大娘激动地点了点头,忙道:“谢神医救命之恩”。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露出了安慰的表情。
当白绥从拯救生命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门口的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而少年也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显然不是来给自己打下手的。
少年送走了大娘,这才不情愿地问白绥:“公子来草芦不知有何贵干?”
“我来见你师父!”
少年还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他壮起胆子对上形烟的眼睛,说道:“公子回去吧,家师病重,已经不见客了。”
“又是麻风病?”
“……”白绥原本一双妖媚的眼睛此时如同一把利刃,仿佛要剖开他的心。
少年垂下眼,机械地重复道:“家师真的不见客。”
白绥似乎猜测到少年会这么说,倒也不反驳,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白玉,放在少年的手上,说道:“拿着这个去问你师父,他说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了。”说完转身倚在了门旁,一副不让进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少年只好拿着玉佩转身进了院子,远远听见白绥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告诉他,他若是不见我,我便拆了这草庐。”少年差点将手里的白玉扔了出去。
一直走到师父的屋前,少年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和田白玉,他自认为见过的玉石也不少,不过像这块如此通透无暇的,倒是少见,仔细看来,这玉上竟刻有两个字——攸昌。
攸昌……这不是师父的字吗?
少年敲了敲师父的门,说道:“师父,形烟公子要见您。”
屋里的谢神医顶着斗笠正站在窗前,迎着阳光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岁岁懒洋洋地蜷缩在他的臂怀中,发出惬意的呼噜声。他抚摸着岁岁的毛轻声说道:“让他回去吧……”
“可是他说有东西要拿给您看。”见屋内半晌没有回应,少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师父的跟前,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师父。
“何物?”
“一枚白玉,上面……还刻着师父您的字……”谢神医伸出了手,少年立刻将玉佩送到了他的手上。一顶黑纱斗笠遮住了男子的脸,少年无法看出师父此刻的表情到底是如何,却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以及听见师父自言自语般念出的两个字:白绥……
谢神医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二十年前的画面,小狐狸歪着雪白毛绒的脑袋看着自己,用着并不流利的话问道:“我,告诉你名字了,你,叫什么?”“我叫谢蔽,字……”少年谢蔽凝视了小狐狸一会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攸—昌—”
“还说了什么?”谢蔽问道。
“形烟公子问你说过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了,他还说……”
“咳咳……”男子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师父!”彦儿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男子。
谢蔽单手撑在了门框上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说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要是师父您不见他,他就把草庐给拆了……”彦儿担心师父再收到刺激,含糊其辞道。
谢蔽弯下了腰,身体颤抖了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彦儿被师父这一反常的举动吓坏了。
“让他进来吧。”果然是他的暴躁小狐狸,男子忍住了脸上的笑意,对彦儿说道。
谢神医的笑容和常年的严肃模样水火不容般地揉在了一起,在彦儿看来这表情甚是狰狞。不禁心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原来师父也有惧怕的人。转念又想,师父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师娘,恐怕缺的正是像形烟公子这般凶悍的女子,可惜形烟公子是个男子,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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