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听罢伍员之言,心有所动,但心里还是犹豫不决。下朝之后,刚步入后/宫,也没入郑旦的宫室,却只身来到王后的寝宫。
王后率着一群姬妾上前接住,王后虽居正宫之位,但吴王宠爱郑旦以来,夫妻二人却是很少相见。今日不意吴王驾临,王后自是兴奋不已。
王后见吴王面色沉郁,双目呆滞无神,禁不住大惊道:“君王面色不详,莫非身体有痒乎?”
原来这些天以来,时节变换,夫差时常觉得有些腹坠,加上时已初春,又受了些风寒,不觉身上有些暗悔起来,有了春湿之疾。
夫差虽然头重脚轻,只得故作轻松道:“可能这些天受了些风寒,今日在朝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昏脑胀的。现在是冬去春来的时节,可能是春湿之疾罢。”
王后见吴王面色晦暗,神情痛苦,便急忙宣召太医入宫。
因为自从郑旦入宫以来,吴王甚是宠幸郑旦,平常很少来到王后正宫之处。今日在朝堂之上,听了伍员的一番说辞,吴王便有了诛杀勾践君臣之心,自然也不好到郑旦的宫室去,免得郑旦获知消息,自己难以面对。毕竟自己是亲口答应过她,要赦免勾践君臣,允其返国的。
夫差自思道:“今日朝上伍员所议实在是醍醐灌顶,虽然伍员一直都有剪除越国君臣之心,但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养虎为患有前人血淋淋的先例在此。如果放虎归山,难免不是后日之患!”
思之再三,夫差有了主意,招来易旺,嘱咐道:“你去养马场召勾践入宫,如他相问,你就说寡人有事相询。”话刚说完,不觉头疼欲裂起来,他挥了挥手。让易旺去了。
王后和姬妾们忙服侍吴王在香榻上卧了,没过半晌,太医已到。因为太医常在宫内行走,王后是不用回避的。
太医先是令宫女们关上了寝宫的窗户。然后举灯照着吴王的脸面,观察了半晌,又瞧了一番舌头的颜色。便问道:“大王身感不适,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两三天前,寡人下腹便有坠胀之感,一日如厕有数次之多。寡人以为只是偶有不适,也没在意。不料今日晨起,更有头昏之状,后来疼痛愈甚。”
太医便让宫娥们扶起吴王,从头颈部开始诊脉。顺着上肢、躯干和下肢的顺序,一一把脉,完了又按了几处穴位,问其端详。
这时的医生,已经能够望闻问切了。医生开始从以前的巫、医一家分裂出来。独立成医,并且已经有了分工:有专门为牛马等牲畜看病的兽医;有以内科为主的疾医;有以外科为主的疡医;还有掌管饮食,掌握食物安全的食医。太医更是国内最著名的医生,主要是为王室和大臣们服务的。
太医为吴王理好了药方,便自去煎药不提。
郑旦这日见吴王下朝,一直却没见吴王的身影,心里甚是不安。忙派了一个心腹宫女到王后正宫处打听消息。方才知吴王身染重疾。在王后寝宫内诊治疗养。
这病来得突然,就算大王病了,为何要去王后的寝宫诊治呢?按说依照吴王的性格,郑旦是他最为宠爱的嫔妃,在郑旦处也是可以养病的,以前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郑旦心有所感。便使人打听此事的来龙去脉。当得知伍员在朝堂所议,吴王有诛杀勾践的意图时,禁不住大吃一惊。但吴王此时病卧于王后寝宫,郑旦也毫无办法,只是徒呼奈何!
话分两头。却说这日勾践和范蠡正在养马场做些杂务。自从听说吴王有赦免自己之意,勾践一直都在盼望着宫里能传出好消息。他时不时地瞧一眼对面的那条官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一骑白马出现在官道上疾驰而来之时,勾践禁不住立起身来,手搭凉棚,注目看了一眼。
当那人越来越近之时,勾践定睛一看,却是吉农。
勾践心里十分忐忑,扭头看了范蠡一眼,见范蠡脸上有些诧异之色。勾践沉默不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回到那座小厅。范蠡见了,也只得尾随而来。
勾践跪坐于榻,范蠡在下侍立。
“吉农此来,将军以为是凶是吉?”勾践终于按耐不住,问道。
范蠡沉吟道:“前些时日吴王说要赦免我等,但臣观天象、度时事,觉得此事甚难。毕竟那只是吴王的一厢情愿,如果大臣们反对,吴王就可能改变主意。”
“将军的意思就是凶多吉少了么?”
“祸福难料,吉农已经就在门外,大王稍待片刻,真相自明。”
当吉农一脚扑进小厅之内时,只见他神色仓促,显得惊慌失措。
“不好了,大王!今日太宰获知消息,说是吴王听信伍员的片面之词,有诛杀大王之心!太宰特命小人前来转告大王,让大王早作应对之策!”
勾践一听禁不住大惊失色,问道:“什么!……前些日子,吴王……吴王不是说要赦免我等?今日怎么.....怎么----”
“听说伍员在朝上为吴王讲了两则故事,夏桀囚商汤、商纣囚文王而不杀,说是留下了后患,养虎为患,所以吴王改变了主意。”
勾践一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凉到了脚跟。伍员这番话,是极具杀伤力的,这正是自己的软肋所在。自己何曾不是以文王、商汤为榜样,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遭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复今日之耻。如果吴王改变了主意,那么一切都会化为泡影,越国将会从此在地图上消失,自己的复仇大业终将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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