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峨眉山的路上,布上与未婚妻两人起了争执,大巴车到站一停下来,未婚妻丢下一句“再也受不了你了,你真是愚固,单调”而兀自走了。布上一团雾水地站在原地,直到看着未婚妻的背影走远才反应过来——她走了,但布上又觉得未婚妻并不会真的走远,小打小闹后,她总是会回来的。遂自顾自地取了巨大的登山包。
靠在车站的栏杆旁等了许久,未婚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气消了就回来找他。翌日,天刚蒙蒙亮,布上在事先说好的登山路线的起点峨眉山报国寺脚下等待,然而到正午,未婚妻还未出现。布上取消了登山的行程,转而回到了北京。未婚妻消失不见。
再次来到海岛,是报社要跟进派出所清扫中国城赌场现场,一百多人组成的民警队伍进入中国城,直去牌机密集的一、三、四层,不多一会儿,一大批双手抱头的人被“清扫”到街上,他们之中,有人满脸憔悴疲乏、眼神无光地盯着执法人员,有人酩酊而醉、双颧泛红地仰躺在地上,穿超短裙的女人们用长发遮脸蹲站在暗处......端着照相机的布上不觉生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一丝怜悯。几年之间,他眼看着中国城由昌盛走向衰退,曾经的豪华,大厅反射着光的钻饰,都逐渐演变成了美的废墟。
在之前一段时期,布上没有停止寻找未婚妻,他打电话旁敲侧击问询了所有认识的朋友,还去拜访她可能去的朋友家,运动场,甚至是翻看了那时段所有报纸上的意外新闻,就快报警的时候却得到消息说她去了美国,捎来消息要他去有电话的朋友家互通电话,却,这一日,在到达朋友家的门口,正欲举手敲门时,顿觉空虚......布上转身回了家,结束了寻找。
所以此刻夜色中,布上站在了椰风习习,不在乎昼夜的热带海岛上,见证了一次赌场清扫。热带的夏风粘黏,拂过身体,有一股成熟的余韵。
至今,65岁的布上已经难以想起杨竹是如何在自己的生命中出场的了,正如漫长生命中的许多事总是无端在某个瞬间探出记忆的触角,却无法顺其连根拔起看到全部。生命中经历了太多瞬间,雍雍攘攘。
未婚妻当时因为意外怀孕,觉得跟自己说不通而离开自己这件事,他也是不太愿意想起来的。而杨竹就不同了,她代表着可能令所有的男人都会感到骄傲而铭记在心的人。
一定是她的骄傲吸引了他。杨竹的出场曾如一袭红色的薄纱笼着姣好曲线身体般地荡人心魄,而她冷静的目光却告诉你保持距离吗?她总是时不时露出拒人千里、令人困惑的神情,而有的时候,她冰清玉洁的双眼张望着布上,像一只随时受了伤的鸟儿,每当这时布上都无比怜爱地将她捧入怀中;而有的时候,布上从她背后看到她坐卧着的一派娴静贞定的身姿,一股柔和静谧的气氛在她身边弥散开,他被这种女人独有的美深深吸引,仿佛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种娴静。布上深陷于这女性的,也是她独独对于自己的温柔,他无数次躺在她温柔的臂弯和温馨的小腹上,任甘甜流过心底,闭上眼睛,全然忘掉了世界与自己,仿佛随时会睡着,有时候他也安然地情不自禁哼起意远悠长的歌,引得杨竹满眼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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