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床中央,南陌纤瘦的身躯几乎只占了一小块,蜷缩在榻上,目光顺着斑驳的格窗而出,复又落在不远处。
男子坐在竹椅上,执了块缺了一角的铜镜描眉,镜子里的人画了半妆,以高挺的鼻梁为界,一半清秀温润之极,一半妖娆妧媚到了骨子里。
然后他向她走来,她下意识抓住青衫男子的手臂,清瘦,白皙,仿佛即刻就能捏碎的骨节。
他施了薄粉,又用金粉匀匀敷了面,浓厚的底妆,恰好遮住了男子的清瘦,勾勒了几许艳丽的弧度。
“真美。”南陌忍不住喟叹道。
冷风吹醒了大半的酒色,她几乎立时明白了男子的用意,她……喉头有一丝哽咽,却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晕黄色的火光扩散开去,烛台上的火光摇曳着,颇有几分波光粼粼的滋味。
他低眉,他婉转,他旋身,比女子还要天生适合这个舞台。登台踱步间,青衣的角儿便让人嚼出味来。
南陌敛了眉,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波澜,倏而抬头,她……当不起。
猝不及防对上穿着戏服的男子,宽大繁复的衣袖,遮掩着他消瘦的身形,
她的目光一寸不错地注视着男子精致的妆容,下颔微微抬高了二分。
交错,偏离,再交汇。
她蓦地开口,神色痛苦,“不要,我不要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所有的东西都得付出代价,如果注定最后,我宁可一个人。
“一天不够,就一个月,一个月不够,就一年,我总能放下。喜欢一个人不犯法,放弃一个人就更简单。”
她眼里的泪水,就这么跌落,滴落在景莫淮掌心的时候。他俯身吻上她的唇,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滑落在他或者她的衣衫上,
或冷冽或血腥的气息,混在两人的唇齿间,连带着那酒香都变得浓郁起来。
良久,景莫淮看着怀中已经忍不住酒意,睡去的女子,哑然失笑。
这是他在京郊的别院,走出门去,他看着月色下孑然而立的青衫女子。
良久,清润的嗓音道:“荣梵,这儿不需要你再侍奉了。”
“公子,这算是什么?”荣梵已是泪流满面,“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为何会喜欢上她?”
景莫淮蹙眉。远山一般的眉目,竟然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你知道吗?她说她疼,我竟然也是痛的,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我以为的却原来终归不过是我以为。”
“她说喜欢一个人不犯法,当然,放弃一个人就更简单。可是你知道吗?我听到了那话,却开始怕,怕她如她所说的那般,放开得干净利落。
“公子也会怕吗?”荣梵的美目划过一丝痛惜。
景莫淮似乎是第一次正视她的问题,却认真至极,“荣梵,我怕,怕的要命。”
“荣梵退下了,公子珍重。”青衫女子十指紧攥,一步步退开,却是固执地直面看着那个面容清隽,气质高华的男子,不忍移开眉目。
景莫淮轻叹了一口气,今日如果不是宫中有人设局,那么凤夫人中毒的消息便不会这么快传出去。
如果事情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不会是凤家父女二人闯进禁宫这个结果,大可将凤夫人送出宫,做出中途中毒的假象。
他还是按耐不住下手了。
下面麻烦的,不是凤府,而是阿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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