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这场雪和平时差不多,听不到风声,天上大大的雪片飘落。
细心的人会发现,和往常又不一样,天空昏沉沉的,低空的云层上有点亮色,上面像是藏着巨大的阴谋。
这边正吃着喝着,周安就踏着没膝的积雪进来了,他看了眼炕上的刘福厚夫妇,客气地打了招呼,叫着小九子出去说话。
九子再回来时,笑着和刘福厚两口说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大概是因为雪大,酒楼门口的棚子压的塌了。
这种事在冬天里的东北不少见,看样得回去处理下。
等出了门上了车,老夫子疑惑地问:“九子,有事了?”
“老家伙,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老东家的天看样是要塌了,不争气的耀祖一把没少输,老东家啊,因为善良收留了我,因为善良叫儿子忽悠了,怎么能交给这家伙干大事呢。”
小九子蹲在车上,满嘴的上火。
对于邓家,如果要是说这算是人祸的话,倒是先由天灾引起的。
前几天,就在当地老人判断出今年雪大,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时,很多人还不信,后来通往北京城的铁路因为路基上积雪达到了几米深,被迫停了好几回,这才察觉出雪真就大的吓人。
天上经常下起大烟炮的雪,挂着白毛风,风雪呼啸而来,能见度低的吓人。
时不常的,雪下到了一定时候,一点停下的迹象没有,好几回天空还出现了吓人的橙红色,更是平添了一丝恐怖。
好在当地人家里都有菜窖,存着不少粮食和干菜,熬到春节问题不大。
这时候,电话局的人找到了邓家,叫老爷子去接了几回电话。
开始时候,老爷子回来后就是念叨几句,说什么今年生意得受影响了,最后一次回来,一个劲地说没个一两万银子,南面的店要够呛了。
再后来,他和邱氏连夜商量了几回,决定豁出去了,拿出银子帮助南面几家分店,就是规模和老都一处差不多的酒楼,那边沿用的都是老都一处的经营模式。
又是邓弘毅家的事!
老夫子等人责无旁贷,都记得滴水之恩呢,连臻味居都没回,直接去了明哲大街的邓宅。
进门的时候,一群人动静不小,都在跺掉脚上的积雪。
老夫子习惯性地朝着东厢房那扫了一眼,这东厢房他们都住过,很有感情哩。
就见菱角站在门口,地上散落着几个破碎的盘子,她脸色难看,气呼呼的样子。
菱角个子长大了一米七左右,身材凹凸有致,再也不是那个脸蛋红扑扑的丫头,俨然是个浑身青春气息的大姑娘了。
她沉着脸,正要礼节性地打招呼,就听厢房房门猛地甩上了,里面有人赌气地威胁说:“你们就当没我这个人了,屋里有刀子有斧子有耗子药,小爷我随时准备自己‘上路’。”
说这话的人,除了邓耀祖还能有谁。
这家伙不光顶上了门,还警告说谁也别进去,进去就是要他的命。
什么人都有脾气呢,听他这动静,显然是绝望到家了,都准备自行了断了。
刘大锤思想单纯地想过去劝劝,小九子生气地制止说:“没你的事,这是人家的家事,有你的事吗!”
等进了堂屋,还寻思老东家气的躺在炕上呢,先是看见了一个魁梧的人影,还没走到跟前呢,邓弘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地说:“九子,老邓家要完了,家门不幸啊……”
小九子尽管有思想准备,也没想到老东家来了这么一出,他赶紧跪在了地上,伸手过去扶着老爷子,连声劝道:“老东家,起来,起来,我不是来了吗,什么事咱好好说,你这么做,我心里难受。”
按说,邓弘毅应该起来了,没想到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个小包来,从里面掏出了几张纸,动静地说:“房契,物品清单,九子啊,全得交给你了,要不邓家就完了。”
“我接着,老东家,就算老都一处光剩个牌子我也接着……”小九子郑重地说着,连忙把邓弘毅扶到了炕上。
老夫子跟在他身后,故意碰了碰他胳膊,小声叮嘱说:“九子,别冲动,啥事没弄明白呢。”
其实,九子扶起老东家的时候,脑子已经清醒一半了。
等菱角端上了茶水,一群人围在炕上,她自然也坐了下来。
“菱角,到底什么回事?还有耀祖他……”小九子心平气和地打开了话题。
“唉,大头,前一阵子你们狠狠地教育了二哥,我还生气呢,寻思下手也太狠了,没想到就管了个十天半天的,旧病复发了。”菱角低头说着,越说越伤感,不由地擦起了眼泪。
邓耀祖上回吃尽了苦头之后,当时冻得够呛,着实生了一场病。
病还没好呢,眼看着这个小院子,看哪那不顺眼,哪有外面的灯红酒绿好。
这家伙整天躺在厢房的炕上,翘着二郎腿,回顾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吃饭有人伺候着,到哪都是一群朋友陪着,挥金如土,美女如云……
一开始的时候,邓弘毅整天暗中看着他,只要门口有人来,赶紧去看看,只要是耀祖的朋友,统统客气地赶走。
后来,耀祖开始和母亲诉苦,说以前在外面创业习惯了,到处跑跑业务,时间过得快,生活也有意思。
他摸准了母亲的软肋,哭着说不会再和那些赌徒piao客来往了,说到动情处,还举起了菜刀,准备破了手指写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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