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其实也可怜,小村子里没有什么年龄相近的玩伴,唯一能陪他的大姐姐嫁了,没人顾他,他就只能一个人蹲着摆弄石子和树枝。
红杏忙里偷闲,按着从前桃生欢喜玩的,做了些沙包毽子一类的小玩意儿。
小满一点不领情,满脸嫌弃地扔还给她,嘴里说着:“丫头玩的东西,谁要啊。”
红杏也不恼,拾起来拍了拍,默默放在一边。
隔了几天,却看到小满一个人在踢毽子。
瞧见红杏来了,他立马把毽子一丢跑走了,小脸涨红,偏偏还不忘记回头来对她哼一声说:“不好玩。”
红杏说不来话,但是勤快能干,手脚麻利,嫁到于家接手的这些家务事,原本在自己家也没有少做,因此上手并不困难。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里里外外,样样都弄得井井有条,即使婆婆再有意刁难,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最难以忍受的是夜里,到后来就连见着那个黝黑粗壮的人影,红杏都会不自觉地发抖。
偏又怎么样都躲不过去,如同无休无止的酷刑一般,没有解脱,只能隐忍受着,逐渐转为麻木。
日子这样一日一日熬着,腊月过了,转眼又是开春,红杏没有想到,解脱的那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得这么快。
一个晌午,红杏在院子里喂鸡,突然有几个村人急急忙忙奔了进来,嘴里嚷嚷着:“不好啦,你们家傻春落水啦。”
她跟着去到河堤的时候,大春已经被人捞了上来,肿胀的尸体上盖了一块破席,蛰伏一个冬天的蚊虫打着转儿在边上来回徘徊。
红杏觉得胸口有些异样,被一股呕吐的冲动压迫着,她赶紧转过身去。
在田里做活得知消息的于家老两口子跌跌碰碰跑来,老于头看着儿子的尸体发了懵,刘桂香站不住,双腿一软就跪倒在河堤边上。
红杏过去搀扶她,被她一把搡倒在地,嘴里连哭带闹地嚷:“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的儿,是你这个丧门星!”
跟着跑过来的小满也学了母亲的舌,朝她大声喊道:“丧门星!害死了阿哥!”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的村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不约而同都把目光放到红杏身上。
这事似乎没有办法解释,于大春确实脑子不好使,但究竟为什么会在天还料峭的初春一个人跳进那条冰冷刺骨的河里,谁也说不清楚。
大春死后没有多久,婆婆刘桂香也病倒了,红杏的日子更加如履薄冰,要照顾病榻上的婆婆,又默默把婆婆的活计都分担了去,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却还讨不到一点好。
婆婆不给她好脸色看,小满也是成天对着她丧门星长丧门星短地招呼。
红杏总以为日子慢慢的还会好起来,谁知这“丧门星”三个字就像是跟定了她,在大春死后没几个月,婆婆刘桂香也跟着撒手人寰。
好端端一家人,在她嫁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死了两口,任谁也免不得要唏嘘几句。
刘桂香下葬之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老于从隔壁村请来道士,在家里焚香烧纸驱邪。
红杏低着头呆呆立着,小满披麻戴孝,也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家里连着的丧事使他好像也老成了许多。
生活总还要过,婆婆去了之后,小满变得寡言,家里更是冷清。
红杏天天忙里忙外地操持,也是故意要让自己一刻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好不用去面对旁人的风言风语,也避免着和公公独处的尴尬。
忙完一天,她简单地擦洗过身子,一挨上榻,什么都顾不得想,立刻就能沉沉睡去。
这一天,在半梦半醒里,红杏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冷不丁睁开眼,就瞧见了老于那张离自己咫尺、沟壑丛生的苍老面容,他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正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脸。
红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半点睡意也没了,从榻上直起身子,用棉被裹着就朝后退。
老于仍是一点点逼近,龇着一口黑黄牙齿朝她狰狞地笑,“你啊,是我拿亲闺女换回来传宗接代的,可你现在不仅克死了大春,又克死了老婆子。你得给我再生个儿子出来,这是你欠我们于家的,知道不?”
红杏含着眼泪,咬着唇,连连摇头,只是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老于突然又换了一副嘴脸,五官皱起,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我苦啊,好媳妇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不?”
红杏无助地颤抖着,不停摇头,眼泪扑簌簌落下,手快要把棉被揪破。
老于看她看得眼睛发直,呼吸越来越沉重急促,整个人朝她重重压过来,一股浓烈浑浊的气息使人几近作呕,偏又怎么样也推不开来。
就在她绝望到想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忽而一声闷响,老于像一个猝死的动物般从她的身上歪倒下去,一个凳子啪地一声滑落在地,猩红的血沿着他的发际流淌下来。
红杏仍在抖着,慢慢抬起眼睛,泪眼朦胧里看见男孩立在床榻边。
小满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好长一段时间,除了歪倒在床上不再动弹的老于,红杏和小满也都僵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红杏终于试探着将手伸到老于的鼻子下方,她一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小满红了眼圈,如梦初醒般地上前,眼睛直直盯着再也起不来的老于,嘴唇颤抖着嗫嚅道:“我杀了阿爹,我杀了他……”
红杏不知道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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