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仔是好人,救过我们,她嫁人了,我们就替她守着家,什么时候想看看还能住两天,她怎么没有回来?”
任胭低头:“母亲病故了。”
“可惜。”
老翁不再说话,从木头柜子里挑了香点上,屋里屋外磕头拜了三拜,转身走了。
屋里的陈设简单,不过炉灶炊具与些药具,墙角放着药锄与竹篓,里头还搁着陈旧的药碾子和药杵,余下的都是被封在柜子里的旧衣物。
母亲当年只惦记着心上人,为了他远赴北京,走得匆忙,这里的一切都被舍弃,十九年,那些未及收整的旧物已经所剩无几。
衣物里有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坐在藤椅里,身后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爷们儿,神仙眷侣的模样,两人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
任胭看过,收回到柜子里,锁死。
院子里晾药的棕绳,风吹雨打就剩个指头大的一个绳结,地上杵着架子摇摇欲坠,院子东面的厨房门挂着把新锁,并没有锁住。
“冯女女最爱这厨房,我们常常来打扫。”老翁带着吃喝来瞧他们,身后还跟着阿婆,“你们住几天啊,岛上夜里风大,多添床褥子。”
任胭不好意思地笑:“一晚,明儿就走。”
阿婆还是细心地把被子展开,笑着同她讲:“被子是去年女女出嫁时候做的,新的也干净,我们没用,别怕。”
老翁在厨房里做点心,洗净了灰头土脸的嫩姜,给切碎了碎片放进纱布里裹紧,使了石杵子挤出姜汁来,倒进碗里。
铺子里花了大价钱买的半罐牛奶正在锅里煮出半透明的泡泡,添了勺红糖粉拌匀,煮出浅绛红的奶浆倒进姜汁里裹匀,瓮了盖子不过一刻钟,冻冰似的凝固了。
舀一勺活似豆腐花,软软嫩嫩,香甜可口。
不用冰块冻,竟能将牛奶凝住,任胭瞧着稀罕。
阿婆见她苦思冥想,不由得笑:“听讲,城里的女女喜欢姜埋奶,你果然也喜欢。”
任胭喜欢得不行,缠着阿婆要她教她,直到第二日走,还意犹未尽地尝了一碗。
辜廷闻无奈地笑,抱起铺陈给阿公阿婆送回去。
屋子外头,任胭才缓过神,倒出兜里的所有银元塞进被子里,还仔细嘱咐:“别露馅儿了。”
他笑着点头,没同她讲临出母亲院子时,也放了钱,被子里头叮叮当当应该正热闹!
归途很不顺利,水面上风极大,吹得船身左右摇晃,好容易靠了岸,地面都踩不稳当。
到了汕头沈伯央的公馆,儒雅的先生难得露出了急躁的神色:“可算家来了,这一整日辜家伯父伯母的电话竟未停过,像是知道你们遇上了大风似的。”
辜廷闻去电话报平安。
任胭致歉:“劳烦沈先生挂心。”
沈伯央笑笑:“不要紧,你们安全就好,这里夏秋时节时常有风,我们也是惯了,只怕你们不适应。”
说着闲话,楼下的电铃响,仆人说是找沈先生同辜先生,俩爷们没安稳多大功夫,又出门忙公事去了。
沈太太见任胭在窗边张望,不由得来安慰她:“他们做记者就是这个样儿,我同先生来这里十年,能碰面的次数还真不多,也难得他们喜欢。”
外头风刮得骇人,沈太太说这些话难掩担心,
任胭不肯再提,只瞧着她大着的肚子:“是快生了吗?”
“也就这些天了。”沈太太慈爱地抚抚肚子,“你同辜先生若是不急走,我便请你们吃满月酒啦!”
“那敢情好……”
“啪嚓——”
任胭的话将说了一半,窗户里嵌的玻璃被风撞碎在墙壁上,从楼上掉了下去。
沈太太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叫丫头:“怕是来飚风了,快把门窗锁死,给先生跟辜先生打电话,问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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