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闻,真没想到你会留下她。”
门扇推上,阳光透过窗户洒下几缕。
满室静谧里,辜廷闻将布袋中的镜头取出来,淡然地回:“男女平等。”
男人笑着脱下西装,戴上袖箍,帮他收拾将行李箱里余下的镜头:“她是天桥底下的那个女乞丐,你这是怜香惜玉呢,还是怜贫惜老?”
三块银元的交情,竟然找到鸿雉堂来,要说没点歪门邪道的心思,哪个姑娘这么大胆子?
辜廷闻无视挚友的调侃。
男人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笑:“看来,你的追求者中往后得添位女乞丐,有意思!”
没人接话。
他只得扬扬手中的镜头,换了话题:“上好的德国货,备着好些时候了,你要采访的人多早晚才能露面?”
辜廷闻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却不经意地想起刚才那女孩子的眼神,干净又执拗。
他皱眉。
心血来潮,随手三块钱,只怕招的是个麻烦。
啧!
所有人心里也都是他这么个意思。
上到掌柜,下到跑堂,看猴戏一样,纷纷来看鸿雉堂新收的女学徒。
掌柜的再三交代,七爷瞧任胭身世可怜,大伙儿往后做事情多避讳着些就是。
事不关己,多数人也仅是瞧热闹。
真论起收任胭当徒弟,杜立仁坚决反对。
半月前,他被掌柜的高薪请来鸿雉堂做大师傅,刚到任两天,就遇上这么个糟心的事。
赫赫有名的红案师傅,收个女人当徒弟,这么羞于启齿的事叫人听去,简直威风扫地。
掌柜的劝半天,也没了耐心:“您本事比肖师傅大,照顾您才只给您仨徒弟,这原本就是七爷的意思,要不您受累跟他说去?”
杜立仁皱眉,越瞧任胭越膈应。
掌柜的一笑:“这丫头的手艺俊,若是心思正,早晚出人头地,到时候杜师傅面上也有光,七爷面前讨个人情没什么不好。”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什么出人头地,什么人情,虚头巴脑的东西!
杜立仁领着俩徒弟进了后厨。
任胭要跟着进。
杜立仁转头,瘦条子脸上两条粗眉毛立得像尖刀:“出去,这是你能进的地方吗?”
任胭心里明镜似的,留外头鞠了一躬:“是,师傅!”
“啪——”
门扇差点拍她脸上。
院里有煤栈的伙计拖进来两车大煤,倒进沫煤里,再摇着铃出门。
杂工听着声,各自拎了铲和锤子出来,有人捎带着往任胭手里塞了把小个儿的。
砸煤的灰四散飞扬。
有人告诉她,各个灶膛里添的块煤个头不一,力道和准头要控制得当,否则火候失了准头,大师傅们是要骂娘的。
任胭听得仔细。
日头往西转,她才拎着锤子杵地上,清脸上的煤灰。
杜立仁领着两个徒弟重新露面,隔老远指着她:“哎,晚上打烊之后把膛封上,明儿早上三点半把火再捅开!”
得!
这光学着砸煤捅火,倒是顺手。
任胭恭敬地点头。
两个徒弟路过她身边,憋着笑,都憋到鼻子眼移位。
杜立仁压根不想跟她搭腔,皱着鼻子丢了块银元在地上:“拿去,买身干净衣裳换,跟我见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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