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榆枫广回来的时候，榆枫宏已将抱着九凤的妹妹侍候睡下，娘亲也在榻上安详地躺着。
火塘里的榆木枝燃烧着，屋里弥漫着宁静的榆树馨香。
榆树汁能助人睡眠，如同安息药水一样。而这榆树燃烧后散发的馨香，也有助人睡眠的功用。
蓝儿自小不能好好入睡，总是哭闹，榆枫广便采来各种草药分别给蓝儿试用，又用不条山各种能宁静安神的树木助她入睡。
至到蓝儿开始说话后，榆枫广才知道蓝儿不能入睡的真正原因，她总是说有东西在她耳边低语，不停地嘤嘤泣泣，或不停地唧唧咕咕。
再后来，榆枫广明白了，蓝儿有天生的神听能力，能听见森林里百鸟的歌唱，也能听见百兽的奔跑，所以她根本不能入睡。
自那以后，榆枫广将屋子的茅草换成了散发有微微香气的薰草，冬天便在屋里燃烧榆树枝，当蓝儿睡时会在她耳膜里塞进揉有安息作用的药泥。
当爹不在家或晚归的时候，家里所有的这些活儿都是榆枫宏来完成。
在天市垣和雪蓝城的贵族公子还在娘亲身边撒娇或争夺一件新美大裘的时候，同样年岁的榆枫宏已担负起了养家和照顾娘亲、妹妹的责任。
“爹，蓝儿说那只怪鸟叫九凤。”榆枫宏伸手拨拉了一下火塘里的柴禾，使之燃烧得更旺些，让刚回家的爹暖和点。
“她怎么——”榆枫广正在吃一些低劣生有霉点的圆头茹，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嘴，低头有些嫌恶地看看手里圆头茹上的霉点。
作为铁烙贱民，他们把所采摘到的最好的圆头茹都上交到御史府，把稍次些的圆头茹拿到雪蓝城茶四街去换生活必须的盐泥、手套、皮毡等，自己吃的总是最糟糕的那些。
他知道女儿会听鸟语和兽语。
“九凤？我们的始祖鸟？”他蓦地明白的问题的关键，“五年前我召唤出来的那只九凤吗？它怎么没有返回？”
榆枫宏摇摇头，“我从雪蓝城回家的时候，在山涧里见它被怪兽追杀，便救了它回来。”
榆枫广将最后一口带有霉点的圆头茹咽下去，喝了一口水，站起身走到女儿的床前。
那只怪鸟警觉地抬起头看着榆枫广，戒备似地吱吱一声。
榆枫广轻轻地慢慢地伸出手。
怪鸟嘎地一声大叫，凝羽振翅，欲要起飞。
榆枫广忙退后几步，轻轻地示意：我无恶意，我退，你别动。
怪鸟见榆枫广退后，重新收敛翅膀，将硕大的头埋进羽翼中，乖乖地伏在蓝儿身边。
一直趴在奕绿身边的锦绣摇摇尾，向榆枫广示意。
这是例行顺序。
榆枫广舒出一口气，转身朝奕绿的床前走去。
朦朦的灯光里显出榆枫广的高大身影。
“睡吧，我们都好好的。”
榆枫广轻轻触触奕绿的手，阴影里的奕绿眨眨眼，虽然榆枫广没有看见，但奕绿相信夫君看见了。
她这才放心地闭眼睡去。
榆枫广的手缓缓地触摸着爱妻的脸颊，确信爱妻已睡去，将爱妻的羽被紧紧，盖好。
当重新坐在火塘边上时，榆枫广说：“明天，你得将屋子周围重新改造，多挖些掐兽坑。既然九凤五年来都未返回灵界，且受了伤，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伤了她的那些兽子会寻了气味而来。”
榆枫宏放下手里的一本小而破旧的书，问：“爹，你肯定是九凤吗？”
榆枫广点头：“当年，它未出九头时也只刹那间，我也仅是一瞥，除非它幻出九头，我也不能确定。但你妹妹天生能听鸟语，看那怪鸟伏在你妹妹身边，或许也真是。”
“那追杀九凤的兽子到底是些什么？我觉得和妹妹出生时那些怪兽相似。”
“这些怪兽我也从不曾见过。当初你妹妹出生，我以为会引来财狼虎豹，却不料这些不条山中的凶恶野兽都不曾出现，却莫名其妙地引出沉睡鸟还有驩头怪。”
“当初，我身后有两只驩头怪在攻击我，天空中的那只九个人头的大鸟猛地冲向驩头怪，用强有力的翅膀击打，用尖锐而锋利的爪子攻击对方，才使我得以逃跑。”榆枫宏回忆说。
“九凤通人性，它护了你妹妹，嗅到你和你妹妹身上有共同的气味，所以毫不犹豫地救了你。你今天救了它时，它有伤过你或反抗吗？”
榆枫宏惊讶地说：“正是如此。我抄起它后，它就没有挣扎，一直乖乖地由着我抱了它回家。”
“睡吧，明天我去山里转转，看看还有些什么怪兽。”榆枫广倒在火塘边。
榆枫宏轻轻地捡起一块榆树枝添到火塘里。
火塘里的榆树枝劈啪爆裂，溅出星星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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