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说话也不过寒暄几句,毕竟夜深了,该休息了,冉子豫坚持回她的凌云阁。自她出嫁,凌云阁就荒废了,虽荒废的时间不长,但也需打扫一番。
拒了国公爷派来清扫的婢女仆子,白嬷嬷与辛奴收拾去了。
把灵台上的烛换了,又擦了擦刻着南宫芷名字的牌位。
屈膝跪地......
快了快了......
“小姐......”
雪夜,静。落雪的晨,凉。
藤椅上的白衣男子清冷似雪,灼灼桃花眼定定地看着某处。从飘雪到雪停,门外的小路渐覆上新雪......一个晚上。
她回来了。
他忘不了,忘不了曾经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嘴角挂着血,拒绝他的好意。也忘不了那个把长发随意一束,赶在春雷前挖笋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活得很艰难,性子却一等一的傲气,放言她的前程与男子无关。
可她终究还是把自己送去了他的手上。
眉不觉一蹙。
“哗啦——”衣袖拂倒了长桌上的瓶瓶罐罐。
心浮气躁乃是医者大忌。所以他穿着单衣坐了一夜,冻得面色苍白,只想冷静下来。然而想到她,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这个是非之地,早点离开了才是。他本逍遥,不想惹了一粒红尘,落了一地伤悲。
起身整理桌上的药,忽然想起父亲与母亲。父亲是用毒的高手,凭着毒术嚣张天下,却败在了身为医官的母亲身上,母亲心怀天下,有悲天悯人的心肠。父亲最是讨厌这样的人,也许因为悲天悯人什么的,很影响他走江湖,又也许是悲天悯人的母亲为了天下抛弃了他和两个孩子。
“哎,你的古曼断肠藤怎么少了这么多?”
听着这个熟悉清脆的声音,心为之一颤。仍然整理着药,清冷的声音冰得似着晨时的风,“小小姐有心了。”
闻言,冉子豫收了笑。白灼不高兴了,她知道白灼是在怨她,怨她嫁给了太子。
“白灼......”冉子豫走到桌边,“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我早就想回来了。昨天就想来找你的,但太晚了,我以为你睡了。”
她的声音带着愧疚。
白灼没有搭话,也不准备理她。抬眼时不经意扫过她,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还是说话了,“千笙散的毒......”
她穿红色很好看,可她似乎不喜红色,平日素衣长裙,有时候连头发都懒得梳。
白灼还是担心自己的,冉子豫很高兴。笑着道:“好得差不多了。”
“太子种了万瞳金蛊?”
“不是他。”
他猜也知道不是太子,锦衣玉食的太子即使可能找到万瞳金蛊,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个痛苦。他忽然想到也许豫儿嫁给太子没那么简单......
“豫儿......”他担心,顿了顿,“你......”
冉子豫慢慢眨了眨眼,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实不相瞒,我嫁给太子是有目的的。我知道婚姻大事不该儿戏,但我不是儿戏,我是有事要办的。你相信我!”
白灼从小陪着她,在她心中,她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冉子铭,另一个就是他。所以,她把这些话告诉他,因为相信他。
她有些激动,上前几步,抓住了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惊讶,再看他穿着的竟是夏日的单衣,“白灼你治人治傻了,是不是?大冬天的穿成这样,就算身子没病,脑子也是有病的。”像教训采薇似的教训白灼。
被教训的人反而晕开了一抹好看的浅笑。反将她的手拿在手里,触到她脉搏的一瞬,猛然将她推开了......
那样的脉息......虚、燥、乱......分明是房事太过频繁造成的。
面前这个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女,从来媚得妖孽,却又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纯洁,一如既往。可行医多年,他断不会诊错。
“怎么了?”冉子豫摸不着头脑,急忙问道。但白灼的眼神让她觉得可怕。极好看的桃花眼里,冗杂着难以置信,愤怒,与鄙视,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而鄙愤的眼神。
“你把自己给了太子。”这些年来与冉子豫相处,染了许多她的直接。
冉子豫倒吸了一口气。不愧是神医,肯定是方才触到她手腕时瞧出些什么来了,怪不好意思的,“我没有。”
“他是谁?”
“种万瞳金蛊的人。”
他忽然沉默了。他虽不知得到豫儿的人是谁,但那人能找到万瞳金蛊,还能为了她种蛊,那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更重要的是,那个人很爱她。
冉子豫长叹了一口气,“白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已经嫁给了太子,却红杏出墙另一个男人。”
“我从不是善良的人,我也没有多坚强,多骄傲。我会反抗大娘,我会反抗姐姐,我也会出卖自己......去换我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多少骨气,我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给我娘报仇,让辛奴她们过上好日子。”
淸妩的脸上认真得有些凄凉,他很想很想过去抱着她,擦擦她已经湿润了的眼角。但他做不到,恐怕她更会推开他了,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即使伤重仍然后退。
“天要大亮啦!”冉子豫转身走到门边,“我还有其他事,改日再聊。”
她走了......
她走了。
她走了!
他如梦初醒,冲出门去。白衣卷着蜿蜒的轻烟飘扬。
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站了一会,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去了。
覆雨楼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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