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黑田长德听得若有所思,觉得自己明白了秦明的意思。
如果将天狗、早雪什么事情,都解释得这么清楚,即使还有人不相信,固执己见要求人祭,至少也会有一两个人提出反对。
而不是像忍野村一样,村长一声令下,说人祭就人祭,一个反对的人都没有。
即使妖怪真的存在,这也不是践踏生命的理由。
“爹爹,下雪了,是吉兆!”
这时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干着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
“哪是什么吉兆,比去年的雪提早了二三十天....”
男主人心里盘算着,这样的话,两位贵客留下的铜钱,似乎不足以过完整个冬天。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要不了多久,祭祀就会轮到母亲了吧....
男主人觉得肩头更加沉重了。
“是吉兆啊!”
小女孩吃力的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有雪,有脚印,即使不用撒花,爹爹下山的时候,也不会迷路啦!”
男主人微微侧身,低下头,看到一路山道上,稀稀疏疏撒着花瓣,隐隐约约指出了一条路,而自己女儿的小手里,还握着两朵光秃秃的花。
他有些忍不住,只能一个深呼吸,憋住气。
他不敢哭,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一步一步缓缓上山。
山腰与山脚,因为海拔不同,是截然两种景色。
在这漫长的山路中,男主人偶尔会暂时忘却上山的意图,就好像是带着女儿出行的旅人一般,山景静谧安详,秋叶渐落。
但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静谧的风景不见了,枫叶霎那变成凄厉肃然的灰色。
刀锋般寒冷尖锐的山腰景色,就像死亡前一样冷酷。
这里是五合目,天狗之庭。
“嘎嘎嘎——”
这里有着各种食肉鸟和乌鸦,就好像护卫天狗的鸦天狗一样。
四周漂浮着淡淡白雾,让人不敢深入。
远远望去能看到巨大的天狗岩,男主人轻轻放下女儿,将地上的各式颅骨扫开,小心翼翼的,不敢太过冒犯,毕竟这些都是天狗的祭品。
他拿出一张略显寒酸的草垫铺在地上。
小女孩乖巧的坐在草垫上,缩着身子。
男主人背过身去,浑身颤抖,又从衣襟里摸索出半块豆腐。
这块豆腐是煲汤用的,晚膳时招待那两位贵客,他都没舍得将豆腐盛进汤里。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艰难将半块几乎没有正形的豆腐,递给女孩:“饿了,记得吃....”
这时候,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抱住女儿,嚎啕大哭。
而小女孩却推着小手:“爹爹,该下山了,雪大了会把脚印覆盖住的。”
男主人吸了吸鼻子,转过身,遵循着村长的嘱咐,狠下心,再也不回头,一路痛哭狂奔。
雪变得更大了。
黑田长德停下脚步,凝视着这一幕,叹息道:“为了生存,什么都行,把孩子生下来丢弃弄死,再把死胎扔进地里施肥也行,把偷粮食的人活埋也行,把被偷粮食的人饿死也行,把没有劳动力的人背上山去冻死也行,还能美曰其名,祭祀天狗。”
黑田长德望着满山的尸骨,望着男主人狂奔离去的背影,道:“都是了生存,忍野村的村民,为了消灾,为了祭祀,为了祈求平安,度过冬日,谁能够指责呢?”
“海蝨会吃自己的母亲,螳螂会吃自己的兄妹配偶,蝎子、蜘蛛会吃自己的同类,响尾蛇会吃掉亲生骨肉恢复体力,鳄鱼也会以小鳄鱼充饥.....”
秦明顿了顿,继续道:“为了生存,无可厚非,但鳄鱼是鳄鱼,螳螂是螳螂,人类是人类。”
“情感更丰富,更强烈的人类。”
秦明走上前去,小女孩缩在草垫上,闭着眼,双手合十,等待死亡。
她知道双手合十是祈祷的意思,祈祷父亲、母亲、奶奶、弟弟,在自己死后,能安然度过寒冬。
这个小女孩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更能安静地面对死亡。
秦明的大手握住了小女孩的小手。
手上的暖意,让小女孩不自觉的睁开眼,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不,是四个人。
“吱吱——”
小萱鼠跳到小女孩的掌心,小女孩身子单薄的紧,只是这点重量,都有点支撑不住。
秦明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他向来看不惯这些事情。
即使远处的天狗岩、天狗牌坊处,有一对巨大的翅膀悬于空中,隐隐能看见红色长鼻,也不以为意。
天狗真的存在,但.....
秦明不自觉的笑了笑,但以津真天也真实存在。
又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又是濒临死亡,他可不想见死不救。
比起还有八百十米远的天狗,显然以津真天离自己更近。
拔腿就跑!
被一桥庆喜这狗东西说中了,真要遇着天狗了!
“诶?”
秦明觉得手中一轻,黑田长德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上前来,从他手中接过了小女孩。
“走吧。”
黑田长德弯着腰,将小女孩背在背上:“人祭背后的原因,已经知道了,没有天狗,也没有祭祀的必要。”
秦明偷偷摸摸往天狗岩看了眼,有天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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