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浅笑,“原本以为他是我的希望,但他根本没做什么,他的结论更是谬误啊!”男人用力吞咽着吐司。
“我倒是想起你们人类的一句名言,‘一次不公正的判决,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因为犯罪虽是无视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判决则毁坏了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注:语出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哲学家培根),对于你,他的判定很是不义吧?”女人注视着男人俊朗的双眸,语调中带着摄人心魂的惋惜,足以让对谈者因为她的感同身受而动容。
男人的神情依旧平淡如镜,像是拥有至为强悍的免疫能力,“真是熟练的背诵啊!你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是吗?我很想把这当作恭维呢!”灰色的优美身影微微昂起头,发出爽脆的笑声,“恐怕是因为我所掌控的能力与人性最为密切呢!”
———————————————————
“我们去看看他,那把他带回旅社吧?”阿力拍了拍凝神不语的千良,“他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大呢,我只能看到他身上的伤疤,腿部的疤痕更明显一些,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已经愈合的……”
“你是想说,境遇如他,想必是没有经过医者治疗。如果皆是自然愈合,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害吧!”千良的眼瞳忽而升起一层迷蒙的水雾。
他蹲下身,抚摸着少年黧黑的脸颊,经年累月的艰难求生带来指尖的粗糙质感,他依然酣睡的脸像是蒙着一层干燥的尘土。
如同任何一个拥有着美轮美奂的容颜的巫者一样。
少年亦有着一张棱角刚毅的英气面庞。千良注视着少年的面孔,不同于自己或者星铎那清瘦俊秀的容貌,眼前的少年巫者饱含着自死地升腾而起的雄壮气息。
仿佛广袤草原上雄狮金黄的鬃毛,幽深密林中牡鹿锐利的犄角,皆是威风凛凛的模样。
像是为了守护自己免遭侵害,少年的身体应是经过刻意的锻炼,四肢修长精悍,身体匀称结实,在暗金色的烛火中泛着一层黝黑的光。
炎热的风裹挟着洞穴内混杂的气息,自山洞之外侵袭而至,扯开少年破碎的下装,那几片零丁的破布已然无法遮掩少年的私密。
千良别过脸去,虽然同是男生,但得见他衣不蔽体的窘况,总像是乘人之危的卑劣行径。
少年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宇更是令他心痛,两道英挺的眉像是要挤成一团,少年睡得并不安稳,双手时时抖动,像是在对抗着内心的忧惧。
千良扣动手印,想抚平少年紧锁的眉头,洗去他浑身的污迹、为他换上洁净的新衣。
他很快发出重重的叹息,果然如他所料,作为掌管巫术的赫卡忒大人的巫者,未曾完全觉醒之时,虽然无法施展攻击的术式,却对任何靠近身体的巫术悉数抗拒。
千良无奈地站起身,看着自己术式的流光渐渐消融,像是砂糖消弭于蓄满清水的器皿。自己甚至不能为他添一件衣衫。
他看向一旁的阿力,对方一直在默默等待着。他再度说道,“不是那样,伤痕不是我们肉眼得见的那般简单。
虽然他抗拒着我的探测术式,但我沿着女神遗留的讯息,探知了赫卡忒大人的一些记忆,大人默许了我的巫术。
那些伤痕简直是恶鬼留下的印迹。”
千良的眸底燃起稀有的冰寒怒意,像是刺向阴沉天空的冰凌枝桠,“他很小就被遗弃了,原因大约是因为迷信——出生的日期、降生之时的异象、家庭的变故。
操纵儿童乞讨的团伙捡获了他,为了让他获取同情,讨来更多的钱财,他们斩去了他的双腿,把他扔在闹市街口……”
千良愤恨地击打着岩壁,所及之处,耀目的坚冰刺进生满青苔的山石,像是苍绿缎面上触目惊心的寒刃。
“为了增加悲惨度,他们故意损伤他的身体,有时为了泄愤也会毒打他,无论天气多冷,他都裸裎着身子,趴在安着滑轮的小木板上,晃动着讨饭的铁盆。
饥寒交迫,失去双脚,除了等死和忍耐,也许再也做不到什么。”
“阿良,你很像杀人对不对?”半神古铜色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中浮起阴森莫测的神情。
“不必了。他们已经付出代价。”千良抿了唇线,像是在压抑着胸中喷涌的情愫,“在苦痛、毒打、寒冷与饥饿中,他的异能终于初初觉醒,真是强大的诅咒啊,那个团伙的成员皆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自高处坠落,肢体破碎,在床上苦捱三年,凄惨死去;因赌债别人追杀,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被凌迟取乐而死;罹患怪病,夜夜痛不欲生,散尽家财,至今依旧在破屋中苟延残喘;还有他们的家人、子女,皆是遭遇同样的惨状。
他逃出生天,巫者的力量让他再度获得肢体,一个人孤独流浪至今。”
“复仇是他唯一的出路,但是女神说过,他这一世……”阿力声线震颤,像是不知如何评述。
“没错,这一世他是要赎情罪孽的。”千良脸色颇有颓唐,“那些罪人的家人与子女中自有无辜者,虽然彼时他并不清楚自己力量的边界,但终归还是杀孽。”
“那么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阿力低声问道。
“能麻烦您送他回旅社吗?我恐怕要去里会的档案管理者那里一次。
请您给他一个舒适的幻境,在女神的力量下,他也许
喜欢半神旅社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