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蠢话。”高凌波打断他说道。
“这怎么是蠢话呢?”高小官人急道。“她们这是要拥立晋安郡王!”
高凌波哈哈笑了。
“所以说这是蠢话。”他笑道。“她们说拥立。就能拥立吗?”
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高小官人更着急了。
“父亲,如今外边的言论可是对庆王不妙啊。”他说道。
“言论?”高凌波说道,“濮安懿王称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台谏官员全部自请贬,不止官员。英宗潜邸旧幕僚王猎、蔡抗均反对称亲之举,天下喧喧嚷嚷,结果又如何?”
说到这里他嘲讽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给他们,他们才能要,不给的,臣子们难道要抢吗?”
“大不了,也拖十八月而已。拖,难道我们会怕吗?”
说到这里高凌波站起身来。
“我出去走走。”
还有些懵懵的高小官人忙跟上来。
“儿子陪您。”
高凌波摇摇头。抬手制止他。
“我想自己走一走。”
高小官人停下脚,看着父亲走了出去。
走一走,虽然父亲心有成竹,但最近的接二连三的事真是让人疲惫不堪。
说起来,自己也该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来人,来人,跟我出门。”他说道。
立刻有两个亲随近前。
在高凌波的马车悄无声息出门之后,高小官人的马车更低调的也出去了。
马车缓缓的沿着街道行驶,高凌波的确心情不太好,他暂时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直到看到了远处的平王府。
一瞬间高凌波只觉得心头一塞。
为了避嫌,自从平王开府出来后,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去平王府。”他说道。
平王府已经不似以前了,原先的内侍们都被召回待发落,或者问罪或者等着给平王守陵,此时府中只剩下寥寥看府的内侍。
高凌波很轻易的就进了门,绕着王府转了一转,当最终迈进平王的书房后,他似乎是走累,慢慢的在屋子里坐下来。
书架琳琅满目,几案上笔如林,墙上悬挂着各自书贴字画,内容皆是进学求学问道。
“殿下日日苦读到夜深呢。”
“殿下从来不喜游乐,唯喜读书。”
高凌波环视四周,似乎看到眼前端庄而坐刻苦学读的少年人。
没了,没了………
天道不仁啊。
高凌波只觉得嗓子辣痛,眼睛发涩,有泪水流下来。
天道不仁啊,天道不公啊,怎么能这样待平王,这样待我高家。
一波接一波,一坎迈过又一坎,最后还干脆釜底抽薪….
世道艰难如斯啊,世道艰难如斯。
抬袖子掩面高凌波肆意而哭,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细碎,他猛地停下,起身过去拉开门。
“谁人在此?”他喝道。
门外一个女子垂手而立,神情显然也受惊不小。
“高大人。”陈十八娘喃喃说道。
高凌波愣了一下,眼中有泪昏昏,便抬手擦拭一下才看清这女子。
“陈家娘子啊。”他说道,一面似乎有些惭愧的微微侧身。
“失礼了,我,我不知道大人也在这里。”陈十八娘说道,一面忙施礼。
而此时内侍们也忙过来了,连连赔罪。
“无妨无妨。”高凌波擦了泪,掩去失态转过头含笑说道,又有些好奇,“陈娘子怎么?”
陈十八娘低下头。
“有些字帖还留在殿下这里,我来取。”她说道。
高凌波哦了声伸手做请。
“娘子请。”他说道。
陈十八娘施礼,抬脚进了书房,内侍们也跟着进来。
“原先的人都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殿下放在哪里。”他们说道。
“就在几案上,殿下每次读书写字都会临摹的。”陈十八娘说道,一面自己走上前。
内侍果然从几案上翻出来,高兴的递给陈十八娘。
这一翻荡起一层尘土。
“怎么就不打扫了?”陈十八娘隐隐的怒意说道,“殿下最不喜不洁!”
这一句话让内侍有些惶惶。
陈十八娘也察觉失态,低下头接过书帖转身就走。
“陈娘子,多谢还惦记殿下。”
看着她走出来,站在门口回避的高凌波忽的说道。
这天下已经没有人惦记平王了,想到适才听到的这个老者在屋内的哭声,陈十八娘的脚步一顿。
“高大人。”她转过身低声说道,“还请暂停了其他纷争,让平王尽快入土为安,封号为定。”
因为立储临政的事几番意外迭起,到现在平王死后的追封还没定,也更别提为悼念辍朝。
他已经完全的被遗忘了,死的可笑,死后也没了半点亲王之尊。
高凌波神情肃穆起来,正身冲陈十八娘一礼。
“多谢娘子惦记。”他说道,“平王泉下有知,寒心能缓些许。”
寒心。
是啊,死的如此冤,死后又如此凄凉,如何能不寒心。
陈十八娘没有说话略一还礼抬脚迈步。
看着陈十八娘离开,高凌波转头看着书房,几个内侍惶惶的跪下。
“奴婢们这就洒扫收拾,再不敢慢待。”他们叩头说道。
高凌波笑了笑。
“不用了。”他说道,“斯人已去,这些事没必要了。”
说罢也抬脚出门。
“老爷,回家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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